“你开心吗?”陈安澜的声音轻柔温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开心呀。”
时愿没察觉他的僵硬,脸蛋还在他肩头轻轻蹭过:
“我一看到他就想笑呢,这么多年陈安澜你解决我这麻烦,也会开心吧。”
时愿反问他。
陈安澜喉咙里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胸口闷得发疼。
他低头看着肩头那团毛茸茸的发顶,时愿的呼吸轻轻打在他颈侧,暖得像春日里的风,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慢了半拍。
“开心啊,终于你这麻烦精也有喜欢的人了。”
不开心。
妹妹怎么可以和别人好。
可他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属于少女情窦初开的快乐,他怎么舍得浇灭。
陈安澜每呼吸一口,胸口都钝痛到几乎喘不上来。
“不过他要是欺负我,你还得帮我揍他,谁让你是我哥呢。”
“嗯,哥帮你。”
陈安澜逼着自己笑了笑:“以后他要是忘了给你买卫生巾,哥给你买。要是没人帮你揉肚子,哥也在。”
时愿唔了一声,没再说话,靠在他肩头。
车刚停稳在小巷口,时愿就直起身冲前排喊:
“今天不用等啦,你先回去休息吧。”
司机应了声好,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陈安澜,这就是大小姐追求的男人啊。
别说这长相和他年轻差不离。
玄关灯亮起来,陈安澜弯腰把她鞋脱掉,他没抬头,只从鞋柜最下层抽出那双新的米白色拖鞋。
以前的被那个女人穿过,他不会再给妹妹了。
他跑了三家店才买到的同款,希望妹妹不要生气。
“抬脚。”
陈安澜握着她脚踝还在帮她揉着脚后被皮鞋磨红的地方。
时愿低头看陈安澜的发顶,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
“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还有时夕媚哪去了。”
陈安澜直起身,顺手把她换下来的鞋摆进鞋架,整整齐齐。
“我说家里房间给她重新装修,她就回宿舍了。”
时愿扬起笑脸,晃着双细白的腿往沙发上蜷:“我们不愧是亲兄妹。”
装修都是这么迅速。
“饿不饿?”
陈安澜将老旧的电视给她打开。
“有点,就吃你做的蛋炒饭吧。”
“等着。”陈安澜声音有些沙哑,转身进了狭窄的厨房。
推拉门一下合上,他拧开洗手盆的水龙头,哗哗水流掩盖住他的哭泣声。
每次心动的时候,都会被狠狠的摔下去,无数声哥哥提醒着他们的关系。
他吸了吸鼻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洗干净后。
从米袋里舀出半碗米。
动作熟稔得很,这些他做了无数遍,也记住了不能越界。
门外传来时愿的声音:“陈安澜,不放葱啊,我不爱吃!”
“知道了。”
他应得快,忙清了清嗓子,她不吃家里都没买过。
端着碗出来时,见时愿正抱着玩偶,对着电视里的综艺傻笑。
陈安澜放轻脚步走过去,把白瓷碗轻轻搁在窗边的小桌上。
“快吃,每次吃饭都等人叫,吃席去了呀。”
他的目光落在她抱着的玩偶上。
是去年她生日,他用全部兼职工资买的,也不知道几块软布缝制的玩偶为什么那么贵。
时愿走过来,抓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说:
“真好啊,我给你说穷人乍富不是玩玩的,我拿到那么多钱第一时间想,以后蛋炒饭火腿肠是不是能放两根了。”
“哥,咱俩发了,我尝了一口有钱人的饭,结果就是水煮小白菜,要799呢,不是我的钱不心疼。”
陈安澜听她小嘴一边吃一边讲,伸手抽过旁边的扇子,轻轻晃着,把风都往她那边送。
“哥你不吃啊?”
时愿拿起勺子递过去,抵在他的唇边。
陈安澜没张嘴,只偏头避开:“哥吃过了,不饿。”
其实他根本没吃,只是怕自己一开口,还没压下去的泪眼哽咽都会一齐出来。
更怕碰了她递来的勺子,又会忍不住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陈安澜盯着她沾了饭粒的嘴角,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盒子。
他攥住她悬在半空的指点江山的小手,把镯子往她胳膊上套。
“六一快乐。”
时愿看都没看,手腕一扬就往窗外扔:
“陈安澜你幼不幼稚?还当我们是小朋友呢,小时候总捡铁丝卷成圈哄我,现在还来这套,谁要戴这个!”
“那不是铁丝是真银带钻的。”
时愿舀饭的动作猛地顿住,勺子当啷砸在碗里。
“败家玩意,还愣着干嘛?快找啊!”
大晚上楼下多出来两人撅着屁股趴在草丛里。
时愿打手电筒往各处瞧。
“辛苦妹妹了。”
“不辛苦,命苦。”
远处陈安澜一把拍死腿上的蚊子,时愿想他还有唯一的好处,血是甜口的,蚊子喜欢甜弟。
最起码和他待一块,蚊子只咬他,不咬自己了。
两个小时后。
陈安澜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镯子,安安静静的,他好像从小都不会闹腾,不会大声说话。
客厅只开了盏小夜灯,依稀能看到镯子上方好像下雨了。
不知愣了多久,他起身走过到浴室:“时小愿,水该凉了,泡太久会头疼。”
“哥给你热了牛奶,再泡下去,奶就凉透了。”
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泡好嘛。
陈安澜指尖又敲了敲浴室门,往常再磨蹭,时小愿也会顶两句嘴,绝不会这样一声不吭。
他心猛地沉下去,手心瞬间冒汗:“时小愿?你应哥一声!”
“我进来了!”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慌乱地推开门。
水雾里,时愿歪着头靠在浴池边,长发散在水面。
陈安澜脑子里嗡嗡的,镯子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冲过去捞起时愿。
“时小愿!”
他手抖着把人平放在浴室地砖上,笨拙急切地掰开她的嘴,捏住她鼻子,低头贴上她的唇瓣往里送气。
眼泪不停地砸在时愿脸上。
也记不清急救课上学的节奏,只知道拼命按她的胸口,一遍遍地送气。
“时小愿,醒醒。你不能丢哥一个人,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陈安澜眼泪越掉越凶,是他没照顾好妹妹,都是他的错。
直到唇瓣上撞进一点柔软的小舌,陈安澜的哽咽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