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闯倒像是早就料到般,毫不诧异,看向宋小云的眼里划过一丝嘲讽与厌烦。
这种招数,四年来他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
“你说。”护士长说。
宋小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爸爸就是军人,我也很敬佩军人,姜闯同志这回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作为人民群众真的很心痛,所以看着姜闯同志不顾自己的伤势,硬要接收下一步指示,我一时情急,才声音大了一点,他都伤成那样了,任务哪有命重要啊。”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护士长神色稍缓,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冲病人大吼大叫。”
“我明白的,我这就冲姜闯同志道歉。”
宋小云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副委屈又愧疚的表情,朝着姜闯微微弯腰,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姜闯同志,真的很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一时口不择言,希望你能原谅我。”
姜闯眼中的嘲讽更甚,他根本不相信宋小云的这套说辞,只是再说下去也没意义。
他淡淡地回应:“那就麻烦你不要再进我的病房。”
宋小云低着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她抽了抽鼻子,固执地说:“那姜闯同志就是还没有原谅我。”
此时门外已经围了不少病人和护士。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被吼一声吗,至于对小姑娘这样吗。”
“就是,小姑娘都道歉了,居然还揪着不放,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兄弟!是男人就大气点!原谅小姑娘吧!”
陈介然气得牙痒痒,当场就想顶回去。
姜闯给陈介然使了个眼色,阻止他为自己出头。
这事儿不能让陈介然出头,他才刚转到北部军区,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宋长丰,况且能在军区医院看病的不是军人就是军属,陈介然初来乍到,最好不要得罪人。
姜闯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像是要把所有的厌烦都暂时压在心底。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无奈又疲惫,仿佛在诉说着这段时间被宋小云纠缠的苦恼。
终于,他开口了。
“在我养伤期间,这位护士多次干扰我的休息,甚至在我和战友谈工作时也强行介入,严重影响了正常秩序。”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不满 。
姜闯转过头,看向宋小云,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宋护士,你口口声声说担心我的伤势,可你的行为却让我无法安心养伤。如果真的是为我好,就请尊重我的意愿,别再纠缠。”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如同重锤一般敲在宋小云的心上 。
接着,姜闯又提高了音量,“我身为军人,深知纪律和规矩的重要性。在医院,病人也需要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来恢复,而宋护士做事只顾着自己心意,不顾医院制度,我很怀疑宋护士的专业性。”
说完这番话,姜闯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看就是重伤未愈的样子。
人都同情弱者,要是姜闯身体健康,能站着和宋小云对峙,大家都会站在宋小云这边,毕竟她是个女同志。
但现在姜闯躺在床上,手上输着液,脸色比纸还白,这样一个英俊男人当众示弱,大家的心就往他那儿偏了。
站在门口的陈介然忍不住咂嘴,几年不见,这家伙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地黑。
宋小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她伪装成更加委屈的模样。
“姜闯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真的只是关心你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被姜闯的话深深伤害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其实,这位男同志说的也有道理,刚刚那一声喊得可尖了,要是我躺在病床上,有人在我耳边这么喊,我肯定要骂死她。”
“就是说,你看他脸白的,本来身上就有伤,耳边还不得消停,这位军人同志不耐烦也是正常的。”
“而且又没投诉她,只是让她以后别进这个病房,你看她委屈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不让她洞房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娘,你真会说话。”
姜闯听着门外的说话声,虽说还夹杂着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但大部分人还是明事理的。
“这是怎么了,都围在这儿做什么?”闻司令一来就看见姜闯的病房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王南凑过来,“首长,咱俩打个赌,你猜病房里是谁。”
闻司令瞥了他一眼,“我赌宋长丰的闺女。”
王南:“……”
这是他的词儿啊!
王南一脸正色地看着闻司令,“首长,军人不能沾赌,打赌也是赌。”
“……臭小子!”闻司令踢了他一脚,“快疏散人群,都围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王南赶忙应了一声,开始大声指挥着疏散人群。
“大家都散开,散开啊,别在这儿围观了,没什么好看的!”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将那些好奇的病人和护士们劝离。
有人不想走,一回头看见闻司令的肩章,立刻灰溜溜地靠边走了。
眼见大部分人都散开了,还剩几个护士不愿离去。
王南实在没辙,这几个都是宋小云的好朋友,一看到他就只会冷笑,压根不听他的。
闻司令不再关注,转身走进了病房。
未料刚踏进门,守在门边的陈介然双脚迅速并拢,收腹挺胸,上半身微微前倾,右手并拢,紧贴着眉毛,声音洪亮地说道:“首长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闻司令浑身一抖,差点以为自己遇袭了。
王南‘噗嗤’一声笑了,再察觉到闻司令投来的死亡射线后,他连忙低下头,整张脸憋得通红。
陈介然一时手足无措,挠着头道:“抱歉首长,我不是故意的。”
闻司令没和他计较,反倒问了问陈介然什么军衔,家里几口人,让陈介然激动地跟喝醉了似的,恨不得连自己夜里上几趟厕所都告诉闻司令。
看得一旁的王南目瞪口呆,忍不住咳了一声。
他请闻司令来可不是来查户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