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戈壁滩上,猩红色的法阵如同大地流淌的鲜血,散发着足以将灵魂“格式化”的恐怖气息。
而在法阵的中心,一老一少,背靠着彼此,构筑起了一道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的防线。
战斗,在这一刻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苏砚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单纯地将【人间之心】作为一个被动的防御领域。
当他与楚天雄背靠在一起,当尹恩秀的安危系于一线时,他的心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展开来,仿佛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片战场笼罩其中。
风的轨迹、沙的流动、每一个杀手扭曲的动作、每一道攻击的预判轨迹……以及,他所守护之人的情绪波动,尽数在他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他首先“看”到的,是尹恩秀的困境。
她的剑,依旧快如闪电,清冷如月。
但面对这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以自残换取攻击角度的杀手,她那套基于“破绽”与“节奏”的精妙剑法,处处受制。
一剑刺出,对手宁可扭断手臂也要完成反击,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让她清冷的剑心之上,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焦躁】。
就是这丝焦躁,让她的剑慢了一瞬。
“秀儿,静心。”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她的心湖中响起。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股清凉、沉静的意念,如同山涧清泉,温柔地流淌过她焦躁的心田。
那是苏砚从【江海市图书馆】签到获得的,无数个日夜里学者们沉淀下的【冷静】情绪。
刹那间,尹恩秀只觉得脑海中所有的杂念都被涤荡一空,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眼中的世界,仿佛进入了慢动作。
那些杀手诡异的动作不再是无法理解的混乱,而变成了一连串可以计算的数据。
叮!
剑锋轻吟,她不再执着于寻找传统意义上的“破绽”,而是以一种更加高效、更加冷酷的方式,精准地刺向了对手下一个动作发力的关节。
那名杀手正要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身体,却感觉膝盖一麻,整个动作瞬间崩溃,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当。
噗!
尹恩秀的剑毫不犹豫地跟进,一剑封喉。
她没有丝毫停顿,身形流转,剑光如练,重新稳住了自己的阵脚。
她的剑法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洞悉一切的沉稳与高效。
她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苏砚的背影,那双冰山般的眼眸深处,一抹异样的光彩一闪而逝。
解决了尹恩秀的困境,苏砚的感知立刻转向了身后。
楚天雄!
这位老牌宗师的情况更加糟糕。
他那颗如同磐石般的道心,在被尹恩秀的【守护】之意撕开裂痕后,又遭受了“归一会”的言语冲击和眼前残酷现实的否定,此刻正处于剧烈的动摇之中。
这种动摇,直接反映在了他的力量上。
苏砚能清晰地“看”到,楚天雄体内那股本该如江河般奔腾的雄浑内力,此刻却变得滞涩不堪,充满了【迟疑】与【混乱】。
他每一拳的轰出,都带着一丝不确定,威力大打折扣,好几次都险些被杀手的搏命打法所伤。
“老家伙,你的‘规矩’要是碎了,就先用用别人的!”
苏砚的心念,如同一道惊雷,在楚天雄的精神世界中炸响。
紧接着,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无比的精神意志,被苏砚毫不犹豫地“借”给了他。
这股意志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苏砚当初在西伯利亚,从伊万宗师消散的道心中感受到的,那份身处绝境、油尽灯枯,却依旧死战不退的【坚韧】!
另一部分,则是苏砚自己从觉醒之初就刻在骨子里的,那份面对全世界的嘲讽与不公,也绝不低头的【不屈】!
两股意志,如同两道洪流,被苏砚强行融合,然后狠狠地注入了楚天雄那颗动摇的道心之中!
轰!
楚天雄只觉得一股强大到难以言喻的精神力量从背后涌来,瞬间冲刷过他几近崩溃的意志。
那感觉,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被灌入了一整壶的冰水!
原本滞涩的内力,在这股【坚韧】与【不屈】的强行驱动下,竟再次变得流畅、奔腾!
他那因为道心动摇而威力大减的拳脚,重新灌满了那股熟悉的、霸道的“法度”之力!
“你……”
楚天雄猛然一拳,将一名杀手轰得粉碎,他震惊地想要回头,却只能感受到背后那个年轻人平稳如山的心跳。
他……他竟然能干涉别人的道心?!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楚天雄便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能感觉到,苏砚传递过来的意志虽然强大,但并不属于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的“强心剂”。
可即便如此,这也足够了。
“别分心!”
苏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要做更大胆的尝试。
随着他的心念一动,【人间之心】的领域中,浮现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庄严肃穆的气息。
那是苏砚曾在【无名烈士陵园】签到时,收集到的,那些为了守护家国而牺牲的英魂们,所留下的最纯粹的【英魂的守护】意志!
这股意志被苏砚缓缓释放,在他们三人周围,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微型守护气场。
当“归一会”杀手的攻击进入气场范围时,他们攻击中附带的那股冰冷、死寂的精神污染,竟如同遇到了烈阳的薄冰,被削弱了三成不止!
楚天雄和尹恩秀立刻感觉到了变化,那股一直侵蚀着他们心神的阴冷压力骤然减轻,出手之间再无顾忌!
但这还没完!
苏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既然你们是没有情感的程序,那我就给你们强行写入一点“病毒”!
他那驳杂无比的【人间之心】,开始飞速运转,模拟出各种最原始、最强烈的负面情绪。
一股浓烈的【恐惧】,被他悄无声息地注入到一名正要扑向尹恩秀的杀手“程序”中。
那名杀手前冲的身形猛然一顿,竟像一个看到了天敌的野兽,出现了零点三秒的僵直!
噗!
尹恩秀的剑光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停顿,将其贯穿。
又一股狂暴的【愤怒】,被他投射到两名正在围攻楚天雄的杀手身上。
那两名杀手眼中的红光猛然大盛,竟放弃了原本的协同攻击,转而互相厮杀起来,仿佛对方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在苏砚这神乎其神、匪夷所思的辅助之下,原本岌岌可危的战局,竟然奇迹般地被彻底稳住了!
同时驾驭如此多的情绪,并精准地投射到战场的每一处,苏砚的脸色也不由得苍白了一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楚天雄的拳脚大开大合,重新找回了宗师的威严,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之力,将一名名杀手轰成碎片。
尹恩秀的剑法灵动飘逸,在苏砚的“点拨”与“掩护”下,如同一位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高效而致命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他们感觉战斗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仿佛每一个对手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失误,而自己总能提前预知到最佳的攻击时机。
这种感觉,让他们既舒畅,又感到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