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上神的效率，比苏瑾预想的还要高。
不过凡间一日光景，苏瑾正在万界书房内翻阅司命新送来的一些关于魔族上古禁术的记载，试图寻找可能加速世界本源流失的其他潜在因素，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带着桃香与酒意的气息出现在太晨宫外。
来的正是折颜。他依旧是那身招摇的粉袍，脸上却没了平日里的慵懒笑意，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径直入了正殿。东华似乎早已料到，已在殿中等他。
苏瑾放下玉简，略一思忖，也起身往正殿走去。她需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踏入殿门，便见折颜正端起东华推过去的茶杯，一饮而尽，不像品茶，倒像是喝酒压惊。
“见到了？”东华的声音平淡无波。
折颜放下茶杯，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刚走进来的苏瑾，又转向东华：“见到了。那丫头……果然是她。”他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怒意，“失了记忆，没了法力，像个普通凡人女子般住在山野茅屋，身边还跟着个……”他顿了顿，显然也认出了夜华，只是碍于其身份未点破，“……那小子。看她神情，倒是快活，可周身气运晦暗，情煞缠身，简直是一脚踏在悬崖边上！”
他说着，又忍不住瞪了东华一眼：“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回？非要绕这么大圈子？”
东华眼皮都未抬：“将她强行带回，然后呢？让她顶着素素的身份在天宫受尽白眼，还是在青丘浑噩度日？因果未解，根源未除，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受苦。”
折颜被噎了一下，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关心则乱。他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枚“惊蛰”挂坠，放在桌上：“东西我按你们说的，借口她与我一位故人容貌相似，赠予她了。那丫头心思单纯，并未起疑，还很高兴地收下了。”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不过，我靠近她时，隐约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探查波动，来自她身边那小子，很是警觉。”
夜华果然警惕。苏瑾心中暗道，幸好选择了由折颜出面，若是旁人，恐怕立刻就会引起夜华的全力追查。
“无妨。”东华道，“他查不出什么。”他对自己的手段和苏瑾那奇特的炼制方法颇有信心。
折颜点点头，又看向苏瑾，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苏瑾仙子，这挂坠……颇为玄妙。我竟看不出具体炼制手法，其中蕴含一股至阳生机，却又温和无比，更有一丝奇特的灵性，似乎在不断滋养那丫头的神魂。敢问仙子，师门传承，究竟源自何方？”
这已是他第二次直接询问苏瑾的来历了。
苏瑾正要再次搬出那套“海外散修”的说辞，东华却先一步开口，打断了折颜的追问：“她的来历，与你救治那丫头无关。”
折颜挑眉，看看东华，又看看苏瑾，脸上露出一抹了然又促狭的笑意：“哦——明白了，明白了。是老朽多嘴了。”他一副“我懂，我不问”的表情，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顾自又倒了一杯，仿佛在自己家一般随意。
苏瑾：“……”她感觉折颜似乎误会了什么，但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只好保持沉默。
东华也没理会折颜的调侃，目光落在苏瑾身上，问道：“下一步？”
苏瑾收敛心神，正色道：“‘惊蛰’已种下，需要时间潜移默化。我们也不能完全被动等待。那即将到来的‘意外’，仍需防范。我需再去一趟凡间，在俊疾山附近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阵法，一旦有天宫或其他异常气息靠近，我们能第一时间知晓。”
她看向东华：“此事需隐秘，不宜动用仙力，以免打草惊蛇。我有些特殊手段，可以避开寻常探查。”
东华看着她，没有问她所谓的“特殊手段”是什么，只道：“可。本君随你同去。”
折颜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布阵？预警？你们这是要跟天宫那边暗中较劲了？”他晃着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有意思。需要老凤凰我做些什么？别的不说，搅混水我最在行了。”
苏瑾失笑，这位折颜上神，看似不管世事，实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她想了想，道：“暂时无需劳烦上神。上神今日现身，已是一步暗棋。若日后那天宫来人察觉异常，查到上神身上，上神只需咬定是偶然路过，怜惜故人之后即可。您的身份，他们不敢深究。”
折颜哈哈一笑：“这个简单。放心吧，演戏我在行。”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行了，戏看完了，忙也帮了，我回桃林喝酒去了。你们小两口……呃，你们二位，慢慢商议。”他话到嘴边临时改口，对着东华挤了挤眼，化作一道流光溜了。
殿内再次剩下苏瑾和东华。
“小两口？”苏瑾有些无奈地低语，这折颜上神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
东华却像是没听见，站起身，走向殿外：“走吧，去布你的阵。”
苏瑾跟上，看着他依旧挺拔冷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帝君似乎也并非全然不在意这些调侃，只是他的应对方式，是直接无视。
两人再次来到凡间，依旧是那座小镇附近。苏瑾没有动用公馆本身的力量，而是从基础存储空间取出几块早已准备好的、来自某个低魔世界的隐匿符文石和能量感应蕨类孢子。
这些东西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与此界灵气性质略有不同，却正好能融入环境，难以被常规手段探测。
她凭借神识，将这些符文石和孢子悄无声息地安置在几个通往素素茅屋的必经之路的关键节点，以及气机流转之处。它们会像最忠诚的哨兵，默默潜伏，一旦有超出凡间范畴的强大或异常能量经过，便会通过孢子之间微妙的生物电联系，将警报远距离传递回苏瑾留在太晨宫漱玉阁的一个微型接收法阵中。
整个过程，东华只是负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动作。看她如何精准地选择位置，如何巧妙地利用环境掩盖那些小东西，手法娴熟，思路清晰，与他见过的任何阵法流派都迥异。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那双仿佛能洞悉能量脉络的眼睛，东华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与当前行动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若此间事了，你会离开？”
苏瑾正在埋下最后一颗孢子，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山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眼前这位紫袍银发的帝君，在这凡尘的背景下，他依旧耀眼得不真实。
她点了点头，答案清晰而肯定：
“是。我的路，在万界。”
女性只有自己强大才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我让素素有了自己的机缘(*′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