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扣没能获得完全的修复,歪歪扭扭的。
瞿烬当下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斩断即墨繁向上的路。
失去仙骨,他就至死都只能留在此方,没了飞升的可能性。
上次在霄翎教,即墨繁是歪打正着,选了瞿烬想要的那条路。
所以后来任他在问道大会的擂台上闹腾,瞿烬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当时那个恰好有利于他的移山阵法,没准都是出自他的建议。
被剪了羽毛的鹦鹉,主人当然放心他随意在笼子外面扇动翅膀。
但若是飞羽重新长了出来,那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即墨繁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虽说他自己不怎么在意,反正这伤疤他自己看不见,而且大部分时候也会被衣裳盖住,无伤大雅。
但架不住李名隐给他用的都是好药,现在疤痕浅得他几乎已经摸不出来了。
即墨繁自然不会乐意再把仙骨交出去一次。
毕竟没有第二个戚枫渔能让他挖了。
可面对瞿烬,他上次都是拼尽一切才抢到了半分生机,要不是傀儡身份,他当真难有命继续站在这里。
眸底闪过暗光,即墨繁垂在袖中的另外一只手悄然动了动。
一纸符箓从袖中滑到他掌心,浅浅的灵光藏在桌下的阴影里,丝毫不起眼。
瞿烬似乎也没注意到一样,仍然表情不变,就那么静静站在他对面。
即墨繁眉心微皱。
他抬起手,掌心的符箓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未燃尽的符纸,和被烟气熏黑的皮肤。
通讯符传不出去。
神识随即快速扩散,却在院门处便撞上了阻力,散不出去分毫。
“想找魔尊过来救你?”瞿烬笑了笑,“你的院子早被本尊布下了结界,任何力量都无法穿透分毫。”
即墨繁将视线从自己的掌心挪到瞿烬身上。
“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呢?”被即墨繁的眼神取悦到,瞿烬慢慢绕过他们之间的桌子,走到了即墨繁身边。
“留在此方世界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飞升到其他地方呢。”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即墨繁的后颈。
即墨繁垂着眼躲开了。
瞿烬眼底闪过几分不悦,却只听即墨繁忽而轻声开口。
“我最近开始看话本了。”他说。
瞿烬只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被吓得开始胡言乱语了不成?
这小孩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吧?
即墨繁却没管他听了这话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用的废话,不过我从里面学了一句,觉得挺对的。”
“反派死于话多。”
瞿烬微妙地一愣。
不等他做出反应,确切的说是即墨繁的话音都没完全落地,他们头顶便轰然响起一声碎裂的巨响。
足有一掌厚的防御结界,只受了一击便化作碎片。灵气散落飞散在空中,杂乱无章掀翻了不少东西。
夜空下一个人影悬在当中,发丝被劲风掀得乱飞,面孔被遮掩了大半,只有一双眼闪着凌厉又晦暗的光。
瞿烬从屋内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俊美无俦的男人,他怀里却抱着一只......
一只大母鸡。
还挥舞着自己短小的翅膀咯咯咯叫个不停。
瞿烬一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和魔尊的纠葛有数千年,他还没见过如今这般场景。
“尊者见多识广,可却似乎不认识玄鸟的幼崽长什么模样。”即墨繁的声音幽幽从他身后传来。
瞿烬一怔,随即视线落在了萧妄言怀里看起来颇有灵性但怎么看都是一只大母鸡的玩意身上。
纰漏竟是出在这里?
他进即墨繁的院子以前,注意到这只母鸡了。
但小鸡当时只是在院子周围的草丛里叨叨叨找东西吃,见到外人来也只是抬起脑袋瞥了一眼,随即便不感兴趣的低下头,继续和地上亮晶晶的东西较劲了。
瞿烬瞥过去一眼,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那只母鸡啄的东西,居然是一块灵石。
要知道灵石的硬度比普通石头要高得多,别说凡人,就算是修士想把他打碎都要费一番力气。
但那只母鸡刚刚待的地方,土里却明明白白散着好几块特别细小的灵石碎片。
平凡母鸡哪能办得到这种事?
即墨繁面上虽说不显,但心底却实打实松了一口气。
他不确定瞿烬会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也不确定他真能认不出玄鸟幼崽。
即墨繁自己看的书就算很多了,但他并不是专业的驯兽师,顶多能把市面上常见的妖兽认个七七八八。
可瞿烬活了至少三千岁,这世间恐怕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好消息是,在即墨繁曾经阅读的古籍中他了解到,玄鸟这种种族,平均都是万年才孕育一颗蛋而已。
比瞿烬的命还长,他还真有可能没见过。
虽说也准备了其他后手,但为了表现自己的毫无防备,所有东西都不能明目张胆。
好在如今结果还算好。
“以为给自己找个靠山,本尊就没法对你下手了吗?”瞿烬突兀地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令人十分不舒服。
“魔尊与我都不能插手俗世,否则就意味着两界之间的矛盾。”他说,“你觉得就凭你一个傀儡,能让他放弃一切,与整个修仙界为敌么?”
“有何不可?”
瞿烬是对即墨繁说的,但话却是萧妄言回的。
他飘在半空,发丝还在被风扯着乱飞着,看向瞿烬的眼神却锋利如刀。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萧妄言说,“本尊不愿挑起战火,但若是挑衅到本尊的头上来,那本尊也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瞿烬不由讶然一瞬。
萧妄言能受不了挑衅?
开什么玩笑,这千年来他做这样那样的小动作无数次,起初的几百年还能看到或是听闻到魔尊在那边气得跳脚,可最近的这些年他大概是因为年岁见长的缘故,已经是不管他做什么,都能至少维持表面上无动于衷的状态了。
现在怎么会如此唐突地转了性?
莫名的,瞿烬将视线挪向了即墨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