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的脑子一直很乱,乱得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快速撕了传送符到医峰去,把一脸懵逼的医峰长老揪住又重新传了回来。
之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看着一群医峰弟子忙前忙后,沈昀站在僻静处半晌,才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难为他刚才推门进来以前还站在门口犹豫了那么半晌,结果进来却完全没机会同戚圆说上半句话。
医峰长老经过诊断,似乎也弄不清楚宗主究竟是受了什么伤。
症状类似急火攻心导致的吐血昏迷,这种情况下再用针灸之法辅以灵气安抚,就能清理干净患者心头的瘀血,让人恢复意识。
可奇怪的是这疗法对戚圆却不起效果,小老头吐了两口血,昏睡中面色变得更加差劲了。
这下搞得医峰封长老也再不敢轻易动手,只能采取保守疗法,不断输入小股灵气,希望维持他身体机能的同时能刺激他苏醒过来。
“宗主这病,我们恐怕要去请求其他宗门的炼丹师了。”医峰长老面色凝重的同其他在场的长老们说,“我的造诣还不足以弄明白病因。”
那边的几个长老讨论起他们应该去哪里求人,这边的沈昀却始终一个人沉默着。
他们都在担心如何治疗戚圆,而沈昀在思考的却是究竟是谁把戚圆弄成这副模样的。
戚圆的实力不俗,很多年前就已经步入炼虚境界,在如今的修仙界当中,有能力伤害他的人凤毛麟角。
更别提此人甚至穿过了云沧剑宗的层层护宗防御,一路走进了设置有戚圆独门结界阵法的洞府里。
——嫌疑人似乎显而易见只有唯一的一个。
他们的少宗主戚枫渔。
虽说没有证据,但他的动机十分充足。
一旦有人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取下魂灯强行寻找戚枫渔的所在之处,那么就必须要通过戚圆。
戚枫渔如果想要杜绝这方面的危机,那就只能让戚圆闭嘴。
让他昏迷不醒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倘若放在旁人、乃至于几天前的沈昀眼中,听起来都是无比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众人的视角下,戚枫渔是戚圆早逝的凡人道侣留下的孩子,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那位道侣的家人与云沧剑宗这边联络,那么理所当然他现如今存于世界上的亲人很可能只有戚圆一个。
不管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都不应该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可偏偏沈昀刚在即墨繁的记忆当中见过这个不应该。
“赵长老。”
正在同身旁人讨论的器峰长老赵之良忽然被沈昀叫到名字,疑惑地转头过来,“怎么了沈长老?”
沈昀的问题也开门见山,“赵长老是否有法子,在不经由师尊的情况中,将弟子的魂灯从桃李树上取下?”
原本他还以为赵之良会反问他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但不想赵之良只是很平淡地点了点头,“嗯,现在情况特殊,是有必要通知少宗主赶回来,不能让他继续在外面胡闹了。”
沈昀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赵之良还自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挺好的。
桃李树归根结底是种炼器产物,虽说制造人不是赵之良,不过他多多少少也懂其中的弯弯绕。
“魂灯一旦挂上,除却弟子陨落时灯盏会自行从树梢脱落,其他情况便只有当初的挂持人身死,灯盏才能转而由弟子本人掌握取下的钥匙。”
沈昀皱了皱眉,“可如今的少宗主都不符合这些条件啊......”
“还有一种强行取下灯盏的法子。”赵之良竖起了一根手指,“那就是直接将挂在梢头的魂灯打坏,这样也能释放其中禁锢的神魂。”
“只是这种方法很容易会对其中一方的神魂造成损伤,我认为如今的状况还没有紧急到那种地步,毕竟宗主只是昏迷不醒......”
“我去桃李堂看看。”只是不等赵之良说完,沈昀便已先一步转了身,踩着佩剑御风而起,身影越过院墙飞向桃李堂的方向。
赵之良愣了片刻,挠挠头,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虽说不管沈昀怎么选择,损伤的都要么是他自己要么是少宗主,跟他这个器峰长老关系不大。
不过毕竟桃李树的维护人是他,跟去看看也理所应当。
两个身影先后落在云沧剑宗的桃李堂前,沈昀收了剑便急忙忙踏入院内,仰天在桃李树连绵成片的蓝色光影中寻找属于戚枫渔的那一盏灯。
“在那边。”赵之良帮他指了一下。
沈昀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在延长线的落点看到了一盏外层的琉璃上隐约流淌着水波浪纹的魂灯。
他飞身到树梢头,垂眸果然在这盏魂灯底部看到了戚枫渔的名字。
魂灯被桃李树的枝桠固定,盘根错节绞得相当紧,如果想以非正常方式取下,那不把树或者灯弄坏一样是肯定打不开的。
“沈长老,如果你非要取下来的话,注意攻击不要打到桃李树上了。”赵之良站在树下,双手在脸侧拢成喇叭冲沈昀喊话。
沈昀犹豫了一瞬。
而后便伸出手,在触到戚枫渔那盏魂灯的瞬间,一道小巧的阵法旋即从他指尖绽放开来。
*
戚枫渔离开云沧剑宗已经好几天了。
前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假装自己的伤势很重,以此骗来了不少天材地宝,总算给了他独自离开宗门的底气。
说来惭愧,他这一辈子还没有独自一人出过门呢。
即便是只在他记忆中存在的那个前世,他也是在与即墨繁举行道侣大典之后,才得以在他的内丹调理下身体多多少少有了气色,在短时间内便突破了困囿了他近十年的筑基期。
结果那样自由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太久,就啪一下把他打回了原型。
甚至不是原型,他如今的状态比前世的这个时间段还要更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