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离脚步没停，指尖轻轻勾了勾袖口的缠枝莲绣纹，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她走了吗？”
“夏安盯着呢！”春祺立刻转头，对着不远处站着的夏安使了个眼色。
夏安会意，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按在腰间。
那里藏着软剑的剑柄，她抬眼看向侧门，目光锐利如刀，全程只是冷冷盯着江星柠，连上前帮着推一下侧门的意思都没有。
侧门的木门轴早就生了锈，江星柠伸手去推时，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
她没有停顿，指尖按在粗糙的木门上，掌心蹭到些许剥落的漆皮，脚步稳稳地迈了进去。
阳光从侧门的缝隙里斜切进来，照在她洗得发白的灰布裙上，却没遮住她眼底的光。
她的视线始终追着前方那道石榴红的背影，连夏安投来的冷意都没放在眼里，只是偶尔手指会无意识地攥紧裙摆，指节泛白，却从始至终没露出半分不适。
夏安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按说寻常姑娘刚回府就受这等嫡庶区别的冷待，要么哭闹要么怯缩，可江星柠却像没事人一样，眼神里甚至带着点...探究？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双手重新环在胸前，对着江星柠抬了抬下巴，语气冷硬，“跟上，别落后。”
江星柠点头，脚步放轻了些，始终跟在裴锦离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像个不起眼的影子。
穿过两道回廊，裴锦离在一株老槐树下停下脚步。
春祺刚把夏安打发去巡院，就凑上来低声禀报，“小姐，三小姐没闹，连句怨言都没有，就跟在后面了。”
裴锦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她原以为，古代女子最看重尊卑嫡庶，江星柠就算不哭闹，也该露出几分委屈，可没想到她竟如此沉得住气。
“倒是个能忍的。”她偏过头，目光越过回廊，落在江星柠身上，后者正站在廊柱旁，阳光落在她的发顶，竟让她显得有几分温顺。
“春祺，”裴锦离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给三小姐安排个院落，我瞧着西跨院就不错，空着也是空着。”
春祺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西跨院？那地方可是侯府出了名的偏僻，院墙都塌了半边，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黄土，院子里只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常年没人打理，草都长到半人高。
更要紧的是，府里下人都传，西跨院夜里总传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哭，还有人说见过白影飘过去，久而久之，“西跨院闹鬼”的说法就传开了，连洒扫的丫鬟都不敢靠近。
她立刻明白裴锦离的意思，这是明摆着看江星柠不顺眼，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春祺压下心头的震惊，连忙应下，转身时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生怕晚了一步，裴锦离又有别的吩咐。
裴锦离看着春祺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槐树干粗糙的纹路，偏过头看向江星柠，眼神里带着几分算计，“在古代想整人，法子倒是比现代多些。”
【恶女系统：叮！检测到女主当前黑化值12%，仅上涨2%！情绪波动异常，宿主需加快进度！】
【第一步任务目标：让女主初步感受到侯府的恶意，黑化值需达到20%！若持续进度缓慢，将触发轻度电击惩罚！】
“知道了。”裴锦离皱眉，心里满是疑惑。
她明明已经用了嫡庶区别、安排鬼院这两招，换做寻常古代女子，早就该心生怨恨了，怎么江星柠还是没反应？
她忍不住再看向江星柠，见对方依旧站在廊下，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目光里没有怯意，反而带着点...熟悉的探究？
江星柠确实在盯着裴锦离。
她看着裴锦离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她指尖摩挲树干时的小动作，忽然想起上一个世界。
那时裴锦离在裴氏集团的会议室里，谋划着合作，也是这样的眼神，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算计。
“是她，肯定是她。”江星柠在心里笃定，连手指都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地提了提裙摆，脚踝处藏着一枚小小的银质脚链，是上一个世界裴锦离给她戴上的。
【女主系统：宿主！检测到西跨院的夜间声响实为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再加上院角那口枯井的回声，并非闹鬼！】
【女主系统：且西跨院距离侯府后门极近，男主萧煜每日申时会经过那里，正好方便您与男主培养默契值！】
江星柠没理会系统的提醒。
她看着裴锦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裴锦离故意安排西跨院，无非是想让她害怕，想让她服软。
可她偏不！上一个世界她能从一无所有做到被江家认可，这个世界，她也能在侯府站稳脚跟，甚至...重新靠近裴锦离。
她轻轻吸了口气，脚步往前挪了挪，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裴锦离听见，“多谢姐姐安排院落。”
“只是不知西跨院可有干净的被褥？妹妹初来乍到，也没带什么行李。”
语气里没有委屈，只有平静的询问，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裴锦离没想到江星柠会主动开口，还是问被褥这种小事。
她转过身，看着江星柠眼底的平静，忽然觉得这个女主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
“春祺会安排。”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石榴红的裙摆扫过廊下的青苔，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影。
江星柠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脚步动了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裴锦离，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轻易推开我了。
而裴锦离回到自己的院落“汀兰院”后，烦躁地坐在梳妆台前。
她拿起妆台上的螺子黛，却没心思画眉，只是盯着铜镜里自己的脸。
“为什么她不生气？”她对着系统问道，“古代人不是最看重这些吗？”
【恶女系统：可能女主心理承受能力较强，或有其他顾虑。】
【恶女系统：建议宿主下一步可从“下人刁难”“克扣用度”入手，进一步施加压力！】
裴锦离点头，指尖在梳妆台上轻轻敲击着，她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该如何让江星柠“感受”到侯府的恶意了。
与此同时，春祺正领着两个洒扫丫鬟往西跨院去。
她边走边叮嘱，“被褥就拿库房里最旧的那套，别给新的！还有，每日的份例点心、茶水，都减半，就说...”
“就说大小姐吩咐的，三小姐刚回府，得学着节俭！”
两个丫鬟连忙应下，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同情，谁都知道，这哪里是节俭，分明是故意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