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巨大的观景穹顶,为帝都星洒下第一缕金色的辉光。今日的指挥官府邸,仿佛一颗被精心擦拭的宝石,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庄重而喜悦的气息。远处,悬浮于星海之间的透明婚礼礼堂已经准备就绪,在恒星的光芒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宇宙为这对新人加冕的桂冠。
苏晚晚醒得比往常更早一些。并非因为紧张,而是一种充盈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期待感。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残留着霍霆越清冽的气息,他显然早已起身,去进行婚礼前最后的部署与确认。想到他昨夜在她耳边留下的、混合着滚烫呼吸与沉重承诺的低语,苏晚晚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烫,心底却像是被蜜糖浸润过一般,甜得发软。
她没有赖床,轻轻起身。走到隔壁的育婴室,专业且沉默的育婴师正在轻声哄着刚刚醒来的霍辰安。小家伙换上了一身精致的、与他父亲礼服同色系的小小礼服,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仿佛也知道今天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看到母亲,他立刻挥舞着小手,咿呀出声。
苏晚晚的心瞬间化成了水,她走上前,俯身给了儿子一个温柔的早安吻,轻声说:“辰安,今天要乖乖的,和爸爸妈妈一起,好不好?”
霍辰安回应以一声清脆的、无意义的音节,像是在答应。
离开育婴室,苏晚晚回到了主卧旁的衣帽间。那里,那套融合了星际科技与华夏古韵的婚服,已经由一组沉默而高效的工作人员精心打理完毕,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当苏晚晚在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站定,由首席侍女为她穿上这套凝结了无数人心血的婚服时,一种奇异的、跨越了时空的庄重感油然而生。
内衬是触感极佳的柔滑云锦,绣着繁复而精致的缠枝并蒂莲纹样,寓意美满与连绵。外层,则是那件独一无二的“星尘纱”制成的广袖长袍。长袍并未完全遵循古制,而是采用了更符合星际审美的流畅剪裁,宽大的袖口与飘逸的裙摆上,点点星芒如同活物,随着她的呼吸和微小的动作缓缓流淌、明灭闪烁。一条以稀有星辰金与温润白玉交织打造的腰带,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最后,是那顶凤冠。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纯金沉重头饰,而是采用了极其轻韧的记忆合金与能量导管编织成凤凰展翅的轮廓,凤羽部分镶嵌着细小的、能自主吸收并折射光线的星核结晶,凤喙处衔着一串流光溢彩的、由精神能量实质化形成的坠饰。当侍女小心翼翼地将它佩戴在苏晚晚盘好的发髻上时,凤冠上的星核结晶被瞬间激活,散发出柔和而尊贵的辉光,与她身上的星尘纱交相辉映,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之中。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平日里清雅温婉的气质,在这身极致华美与庄严的婚服加持下,沉淀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母仪天下般的雍容与光辉。连一旁见惯了世面的首席侍女,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惊叹。
就在这时,衣帽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苏晚晚下意识地应道,目光却依旧流连在镜中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自己身上。
门被推开,一身笔挺礼服的霍霆越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墨蓝色的元帅礼服将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肩章上的将星与胸前寥寥无几却分量极重的勋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而威严的光芒。
他本是来确认最后的流程时间,并想看看她是否准备好了。
然而,当他抬眸,目光触及到镜前那个转过身来的身影时,所有的思绪、所有预演过无数遍的流程、所有身为元帅的冷静自持,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霍霆越的脚步僵在原地,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见过她清丽脱俗的样子,见过她温柔坚韧的样子,见过她临危不乱的样子,却从未想象过,她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具有统治力。
那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像是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撼。星尘纱与凤冠的光芒包裹着她,让她看起来不像凡尘中人,更像是从古老神话中走出的神女,偶然降临这片星际,即将接受众生的朝拜。而她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因这身装扮和今日的特殊意义,染上了一层璀璨夺目的华彩。
他忘了呼吸,忘了言语,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彻底忘了那些预定好的、按部就班的步骤。
苏晚晚看着他罕见失神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痴迷的惊艳,心底泛起一丝甜蜜的羞涩,又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小小得意。她轻轻弯起唇角,唤他:“霆越?”
这一声,如同解除了魔法的咒语。
霍霆越猛地回神。他没有回应她的呼唤,也没有任何言语,几乎是遵循着本能,一个大步跨前,瞬间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来到了她的面前。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带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苏晚晚甚至能感觉到他礼服的布料轻轻擦过她手臂外侧的星尘纱。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最后定格在她涂抹了淡色唇脂、显得格外柔润的唇上。那目光滚烫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旁边侍立的首席侍女立刻低下头、悄无声息退到角落的举动——
他伸出手,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坚定地,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心温热,甚至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潮热,紧紧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一丝细微的疼痛,却又奇异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苏晚晚仰头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打破所有常规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却升不起丝毫挣脱的念头。
霍霆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的她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通过这眼神,将此刻灵魂受到的冲击与震撼,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
他牵着她手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十指紧扣。紧密的贴合,仿佛他们生来就该如此相连。
“走吧。”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与他平日里发号施令时的清晰冷峻判若两人。
“走去哪儿?”苏晚晚下意识地问,按照流程,此刻他们似乎还不该一同出现。
霍霆越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去礼堂。”他的回答简洁至极,却带着一种打破一切的决断,“我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那些繁琐的环节,等不及在预设好的时间点才看到她走向自己。他此刻就要带着她,穿过所有人的目光,提前走向属于他们的星辰盟约。
苏晚晚被他牵着,裙摆流淌的星光在身后迤逦成一道璀璨的星河。她看着身前男人宽阔挺拔的背影,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坚定无比的力量和温度,所有的忐忑与羞涩都化为了安心与甜蜜。
她微微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走廊上,所有等候的工作人员看到本该在不同区域等待、此刻却携手出现的元帅与夫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随即,那惊愕便化为了了然与祝福的微笑,纷纷躬身让开道路。
就在他们即将步入通往礼堂的专用悬浮梯时,霍霆越的脚步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极其短暂,短暂到苏晚晚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只有霍霆越自己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佩戴在礼服袖口内侧、与联邦最高安全网络连接的微型传感器,传来了一次极其微弱、几乎被背景能量流掩盖的异常波动标记。标记的来源,指向一份几天前收到的、来自那个边缘星域的婚礼回执。
那波动一闪即逝,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警报,却在他敏锐的直觉中,留下了一抹难以捕捉的阴影。
他收紧了指缝,将苏晚晚的手更牢地握在掌心,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光洁如镜的通道,仿佛要穿透层层金属与能量护盾,看清那潜藏在喜悦浪潮之下的、一丝不和谐的涟漪。
婚礼的钟声即将敲响,星海已准备好见证。但这通往神圣殿堂的最后一段路,是否会如他所愿的那般,全然坦途?那被他紧紧牵在手中的、他誓言守护的璀璨星辰,是否能永远避开宇宙深处莫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