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由纯净蓝宝石般的能量构成的眼眸,在陆风问出那句话后,仿佛从亿万年的沉睡中彻底聚焦,穿透了时空的隔阂,落在了他与星瞳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洞悉灵魂本质的厚重感,让陆风感到自己在那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连怀中的万象真灵璧和灵魂深处与轮回珠的那一丝联系,都似乎微微震颤。
古老的意念如同潮水般缓缓波动,那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滞涩与悠远:
“尊号……早已随同舰体,埋葬于时光之沙下。你们可以称我为……‘守舟之灵’,或者,如这艘‘巡天戮仙舟’在你们这个纪元可能留下的传说那般,‘星骸守护者’。”
巡天戮仙舟!
陆风与星瞳心中同时一震!这个名字,他们并非第一次听闻!在星陨阁的古老典籍残篇中,在那些描述上古神魔大战、天地崩裂的只言片语里,曾隐约提到过一种纵横星海、拥有戮仙之能的恐怖战争造物,其名便为“巡天戮仙舟”!那是远比“星骸迷舟”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存在,是真正用于征伐异族、甚至参与过屠戮真仙的禁忌兵器!
没想到,这冰封于绝地之下的巨大船骸,其真身竟是如此骇人听闻的存在!
守舟之灵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灵魂的震动,那蓝色的眼眸光芒微闪,继续以那种亘古不变的语调说道:“此地,乃‘万古玄冰穴眼’,亦是此舟坠落之地,吾之沉眠之棺。”
它的目光转向星瞳,更确切地说,是转向她背后依旧散发着柔和星光的周天星辰图。“星陨之眷顾者……你身上的星辰气息,虽微弱,却纯正,源自那片崩碎的故土。看来,星陨阁的传承,并未彻底断绝于岁月。”
星瞳心中激动,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星瞳,正是星陨阁当代传人。前辈认得本阁传承?”
“自然认得。”守舟之灵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追忆,“昔年,我舟曾与星陨阁并肩作战,共御外敌……那是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战争……敌人的名讳,已是一种禁忌,不可言,不可想……”
它的话语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讳莫如深,仿佛提及那段历史本身,就会引来不测。
随即,它的目光转向陆风,那蓝色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了一种清晰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意味,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震动。
“而你……轮回的眷顾者……不,不止是眷顾……你的灵魂深处,缠绕着真正的‘轮回’本源气息……还有这件器物……”它的意念扫过陆风怀中的万象真灵璧,“竟是‘万象天工’一脉的造物……有趣,当真有趣。一个身负轮回本源,手持万象真灵璧的人,与星陨阁的传人,竟一同来到了我这沉舟之地……这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某种安排的必然?”
陆风心神剧震!这守舟之灵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最大的秘密!轮回珠的存在,是他重生以来绝不示人的底牌,此刻却被直接点破!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知道在此等存在面前,否认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回应:“前辈慧眼。晚辈陆风,确有一些际遇。至于命运与否,晚辈不知。我等是因被强敌追杀,误入空间裂缝,才流落至此绝境。”
“绝境?呵呵……”守舟之灵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意念波动,“对于凡俗生灵而言,此地确是绝灵死地。但对于巡天戮仙舟,对于我,对于你们二人……或许,并非如此。”
它操控着那团星云般的虚影,微微转向中央那颗蔚蓝色的晶石核心。“此物,乃‘星辰之心’碎片,亦是我舟昔日动力源核之一。虽已残破,力量万不存一,但其内蕴的星辰本源与太初寒气,对于星陨阁传人乃是无上补品,对于修炼冰系、星辰系功法的修士,亦是至宝。而它散逸出的灵气,足以让你们在此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此言一出,陆风和星瞳眼中都爆发出惊人的神采!生机,真正的生机不仅在于离开,更在于此地本身可能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前辈的意思是……”陆风心跳加速。
“我可以助你们吸收此地的力量,修复伤势,提升修为。甚至,可以指引你们如何初步掌控这艘残骸的部分禁制,让你们拥有在此地立足,乃至应对部分外界威胁的能力。”守舟之灵缓缓说道,“但,作为交换,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来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一位上古守舟之灵。
“前辈请讲。”陆风沉声道。
守舟之灵那蓝色的眼眸骤然变得无比深邃,其内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的幻影一闪而逝。
“待你们拥有足够力量时,前往‘星陨古路’,找到巡天戮仙舟的主控核心——‘戮仙阁’,将我这缕残魂印记,送归其中。”
“星陨古路?戮仙阁?”陆风和星瞳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星陨古路,他们只在最古老的传说中听过只言片语,据说那是连接着崩碎故土与现今诸天万界的神秘路径,早已断绝。而戮仙阁,更是闻所未闻。
“那是一条早已被遗忘、被封锁的路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戮仙阁,则是巡天戮仙舟真正的灵魂所在。”守舟之灵并未过多解释,“此事极难,甚至可能十死无生。你们可以拒绝,我会给予你们部分星辰之心碎片的力量,助你们恢复,然后送你们离开此地。但若答应,便需立下灵魂誓言,不可违背。”
它给出了选择。拒绝,可得生机,但机缘有限。答应,则可能卷入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险的漩涡,但获得的回报,也必然远超想象。
陆风与星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他们本就是历经生死才走到这里,强敌环伺,自身实力不足是最大的原罪。若按部就班,何时才能拥有抗衡天元宗、探寻自身秘密的力量?这巡天戮仙舟的机缘,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前辈,我答应!”星瞳率先开口,语气坚定。为了星陨阁的传承,为了探寻故土的秘密,她义无反顾。
陆风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上官柔的担忧、小白的等待、慧心的成长,以及那冥冥中似乎存在的、针对他的黑手。力量,他需要更快获得足够的力量!
“我也答应。”陆风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但请前辈告知,那星陨古路的大致方位,以及戮仙阁可能存在的形态特征。并且,在我等实力足够之前,不能强迫我等前去送死。”
“这是自然。”守舟之灵似乎对陆风的谨慎并不意外,“我会将相关信息,以及初步掌控此地禁制的方法,还有部分星辰之心的本源力量,作为预付的报酬,给予你们。”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那中央的星辰之心碎片骤然爆发出璀璨的蓝色光华,两道凝练如实质的蓝色光柱,分别将陆风和星瞳笼罩!
磅礴精纯至极的星辰之力与一股冰寒却不伤根本的太初寒气,如同决堤江河,疯狂涌入两人体内!同时,大量的信息流——关于此地残缺禁制的操控法诀、关于星陨古路的模糊星图、关于戮仙阁的简单描述,以及一段复杂的、需要他们以灵魂起誓的契约符文,也直接烙印在他们的识海之中!
陆风只觉浑身剧震,那精纯的力量远超之前的灵晶,疯狂冲刷着他的经脉、丹田,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灵魂!金丹中期巅峰的瓶颈几乎在接触的瞬间便轰然破碎,修为直接迈入金丹后期,并且还在稳步提升!他那受损严重的经脉与暗伤,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愈合、强化!
他不敢怠慢,立刻运转九转混沌诀,引导着这股力量,同时分神理解着脑海中涌入的庞大信息。那操控此地禁制的法诀虽然残缺,却玄奥无比,涉及星辰排列与空间冻结的至高道理。而那关于星陨古路和戮仙阁的信息,更是让他心神摇曳,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浩瀚而残酷的世界。
星瞳那边,情况更为特殊。星辰之心的力量与她同源,周天星辰图自动展开,贪婪地吸收着蓝色光柱中的能量,图卷上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被点亮,变得更加清晰、璀璨。她的修为同样在飙升,直接突破到了金丹中期,并且对周天星辰图的感悟与控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那太初寒气更是与她某种潜藏的特质相融合,让她周身散发出的星辉,带上了一丝冰寒彻骨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那蓝色光柱才缓缓减弱、消失。
陆风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已经稳固在了金丹后期!而且根基无比扎实,灵力精纯凝练,远胜从前!他甚至感觉,自己距离金丹大圆满,也只有一步之遥!
星瞳也成功稳固在金丹中期,背后的周天星辰图光芒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现在,履行你们的承诺,立下灵魂誓言吧。”守舟之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风与星瞳神色一肃,根据脑海中那段复杂的契约符文,以自身灵魂本源起誓,约定在拥有足够能力之时,必将守舟之灵的残魂印记,送往星陨古路的戮仙阁。
灵魂誓言立下的刹那,两人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枷锁落在了灵魂之上,同时也感受到与这艘巡天戮仙舟残骸,以及守舟之灵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很好。”守舟之灵似乎满意了,“从现在起,你们可以在此自由修炼。外围百里,我已初步激活部分警戒与防御禁制,若有外敌闯入,你们会第一时间知晓,并可借助禁制之力应对。能吸收多少星辰之心的力量,能掌控多少禁制,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那蓝色的眼眸缓缓闭合,星云般的虚影也逐渐淡化,最终重新融入那颗星辰之心碎片中,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只留下那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蓝色搏动光芒,照耀着这冰封的舱室。
陆风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眼中燃烧起炽烈的火焰。
绝境逢生,因祸得福!这巡天戮仙舟的残骸,不仅是他恢复伤势的福地,更将成为他崛起的重要基石!
天元宗,魔族,还有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你们等着!
我陆风,回来了!
而下一步,便是要彻底消化此次所得,完全掌控这片区域的禁制,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重返南域!
他和星瞳,需要在这与世隔绝的冰原之下,进行一场为期不知多久的……闭关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