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次降临。
高强度的工作和信息冲击，让苏晚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看着主控屏上依旧闪烁的数据流和那串神秘的字符。
沈砚处理完手头的紧急事务，走到她身边。
“累了？”他问，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显得格外低沉。
苏晚点了点头，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惫：“嗯，有点。感觉像是在解一个永远也解不完的谜题，而且谜题背后还藏着无数把刀。”
沈砚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让苏晚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按上了她的太阳穴，用指腹以一种极其标准、甚至可以说是有章法的力度，缓慢地揉按起来。
苏晚身体一僵，随即被那恰到好处的力道征服，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人体风池穴与太阳穴联动按压，有助于缓解精神疲劳，提升大脑供氧效率。”沈砚一边按，一边用他那研究学术般的语气解释原理。
苏晚忍不住笑了，眼睛依旧闭着：“沈总，您这按摩手法，也是做过数据分析和最优解模型的吧？”
“当然。”沈砚回答得理所当然，“不同疲劳程度对应不同的按压力度和频率。你现在属于中度神经紧张，适用第三套舒缓方案。”
苏晚笑得肩膀微微颤抖。好吧，她认了，这就是沈砚表达关心和体贴的方式，硬核，但……莫名让人安心。
她放松身体，靠向他，轻声说：“虽然前面有很多未知的危险，还有你家里那些麻烦事……但是，像现在这样，和你一起面对，感觉……也不坏。”
沈砚按摩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闭着眼、嘴角带着笑意、毫无保留依赖着他的女人。一种陌生的、温热的、饱胀的情绪充盈在他的胸腔。
他停下按摩，手臂下滑，将她轻轻地、却坚定地圈进怀里。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补充了一句超出他“数据模型”的话：
“以后，我会把‘风险系数’和‘解决方案’一起给你。”
苏晚在他怀里睁开眼，抬头看他，眼中带着狡黠的光：“那‘恋爱愉悦度’呢？这个有数据分析模型吗？”
沈砚看着她，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星光落入，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真实的无奈笑意：
“这个变量……目前超出我的算力范围。需要……持续采集样本，进行长期观察分析。”
苏晚的心，因为他这句笨拙又真诚的“情话”，软得一塌糊涂。
安全屋外，夜色浓重，危机四伏。屋内，数据在屏幕上冷静地流淌，预示着新的风暴。
但在此刻，在代码与咖喱饭之间，在风险评估与笨拙的温情之间，两颗心找到了属于他们的、独特而坚实的节奏。
……
三天后那个精确到毫秒的时间戳，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让安全屋内的气氛无法真正轻松。
然而，与之前纯粹的紧张压抑不同，一种新的、带着点荒诞喜剧色彩的日常，正在沈砚和苏晚之间悄然展开。
“所以，这就是……‘菜市场’？”
沈砚站在一个人声鼎沸、气味混杂的露天市场入口，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定制衬衫和西裤，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这是他根据“提升苏晚生活体验愉悦度”这一模糊指令，在顾琛（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安排下，进行的一次“实地考察”。
苏晚看着他那副仿佛踏入异次元战场的表情，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沈总。这里是城市能量与物质交换最原始、也最富生命力的节点之一。数据分析的基础，往往源于此。”
她故意用他熟悉的术语来解释，果然看到沈砚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学术探究般的认真。
“噪音分贝超过75，空气质量指数（AqI）预估超过150，人均占地面积低于0.5平方米……”他低声分析着，脚步却跟着苏晚往里走。
苏晚目标明确，直奔一个卖活鱼的水产摊。
摊主是个热情的大妈，看到气质出众的沈砚，眼睛一亮：“哎呦，小姑娘，带男朋友来买菜啊？小伙子真精神！来看看这鱼，刚捞上来的，多新鲜！”
沈砚的目光落在那些在塑料盆里游动的鲈鱼上，表情严肃得像在评估一批待收购的上市公司资产。
苏晚憋着笑，对大妈说：“阿姨，帮我们挑一条吧。”
“好嘞！”大妈手脚麻利地捞起一条，熟练地往地秤上一扔，“一斤二两，算你一斤！”
就在大妈准备宰杀时，沈砚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等等。这条鱼鳞片光泽度不足，鳃部颜色暗沉，游动姿态显示其肌肉紧实度低于平均水平。不符合最优选购标准。建议更换。”
大妈：“……”
苏晚：“……”
周围几个买菜的阿姨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苏晚赶紧扯了扯沈砚的袖子，压低声音：“沈总！菜市场不兴这套！新鲜不新鲜大妈比我们懂！”
沈砚蹙眉，似乎无法理解这种不遵循“客观数据”的交易逻辑。
最终，在大妈“这小伙子真有意思”的调侃目光和苏晚的半拖半拽下，他们还是买下了那条被沈砚判定为“品相b-”的鲈鱼。接着，苏晚又买了青菜、豆腐和一小块姜，沈砚全程负责拎袋子，并持续对蔬菜的色泽、豆腐的弹性以及生姜的形状进行着无声的评估打分。
走出菜市场，回到相对安静的车里，沈砚看着手里那几个廉价的塑料袋，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复杂的田野调查，总结道：“交易效率低下，信息不对称严重，品控标准模糊。但……”他顿了顿，看向旁边嘴角含笑的苏晚，“‘烟火气’指标，确实超出数据库原有记录。”
苏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沈总，欢迎来到真实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