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社区广场的公共厕所外就成了最热闹的景点。
“听说了吗?皮特医生,居然在打扫厕所!”
“天哪,真的假的?他可是个医生……”
“医生怎么了?医生打老婆就该去刷马桶!”一个刚从安德莉亚那里训练完,手臂还酸痛的女人愤愤不平地说。
居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不远处,对着那个曾经备受尊敬的身影指指点点。
他们的目光复杂,有鄙夷,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畸形的、安全的看客心态。
肖恩搬了张椅子,就大马金刀地坐在厕所门口,嘴里叼着根草茎,像个监工。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饶有兴致地看着皮特在里面忙活。
每当皮特想直起腰喘口气,肖恩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扎过去,皮特只好又屈辱地弯下腰,用刷子跟马桶内壁的污渍较劲。
酒精戒断的反应让他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混着屈辱的泪水往下淌。
他能听到外面的议论声,能感觉到那些目光。
他甚至看到了杰西,她带着罗恩和山姆,从广场另一头走过。
山姆下意识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杰西立刻轻轻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加快脚步,像是躲避什么瘟疫。
那一刻,皮特手中的刷子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工作、家庭、尊严,甚至连儿子看他一眼的权利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群外来人。
肖恩看着皮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吐掉嘴里的草茎,懒洋洋地开口:“喂,里面的,别磨蹭。动作快点,下一个坑位还等着你临幸呢。”
厕所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怒吼,接着是水桶被打翻的声音。
肖恩站起身,走到门口,往里瞥了一眼。
“怎么?想罢工?还是想让我帮你回忆一下,脖子被掐住的时候,空气有多甜美?”
皮特浑身湿透,狼狈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那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肖恩生吞活剥。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肖恩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记住这种感觉,这会让你刷马桶的时候更有力气。今天之内,社区八个公共厕所,少一个,我就让你用舌头舔干净。”
说完,他转身重新坐下,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慢悠悠地吃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体面人”,肉体折磨远不如精神羞辱来得有效。
肖恩很享受这个过程,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观察小白鼠反应的科学家。
这场公开的惩罚,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安德莉亚的女子防身术训练班,人数一夜之间翻了一倍。
女人们不再只是好奇,她们眼中燃起了真正的渴望。
杰西的成功反抗,让她们看到了希望。
她们开始明白,将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多么可笑,只有自己手里的刀,才是最可靠的。
卡罗尔的“饼干外交”也进入了新阶段。
她端着刚出炉的苹果派,敲开了社区几个“老顽固”的家门。
这些人大多是迪安娜的旧部,对瑞克团队的强势接管心怀不满。
“哦,卡罗尔,你真是太贴心了。”奥利维亚接过派,热情地让她进屋。
“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卡罗尔露出她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就是觉得大家最近都挺紧张的,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唉,皮特医生的事……真是没想到。”
她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立刻就勾起了对方的倾诉欲。
“谁说不是呢!皮特平时看起来那么好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瑞克他们也太霸道了,就这么把人……”奥利维亚压低了声音。
“嘘——”卡罗尔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可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为了大家好。你看,杰西和孩子们现在多安全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房间的布局,记下墙上挂着的家庭照片,桌上摆放的物品。
在巧妙的引导下,卡罗尔很快就摸清了这几家人的基本情况和态度。
谁是真正的骑墙派,谁又是暗地里串联,对新秩序阳奉阴违的刺头。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皮特一样被放在明面上。
阴影里,另一股怨恨正在悄然滋生。
斯宾塞,迪安娜的二儿子,躲在自家二楼的窗帘后面,冷冷地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父亲雷吉这几天一直唉声叹气,母亲迪安娜则整日埋首于那些林疏月交给她的、无关痛痒的“社区协调”文件里,仿佛想用工作麻痹自己。
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家了。
亚历山大社区的权力核心,已经从他家的客厅,转移到了瑞克那栋房子里。
皮特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的明天?
斯宾塞感到一阵寒意。
他不像他哥哥艾登那么蠢,会直接去挑衅。
但他更不甘心就这么沦为附庸。
他看到皮特被羞辱,心中非但没有快意,反而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慌。
他必须做点什么。
入夜,斯宾塞悄悄溜出家门。
他没有去找那些同样心怀不满的邻居,那些人都是些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懦夫。
他要去见一个他以前根本看不起,但现在却觉得或许可以利用的人。
尼古拉斯。
自从审判之后,尼古拉斯就成了社区的“贱民”。
他干着最累的活,住在最差的屋子,每天还要跟着格伦出去,在队伍最前面“学习”如何面对行尸。
格伦确实在教他,很严厉,但也很认真。
可尼古拉斯内心的恐惧和屈辱,却从未减少分毫。
斯宾塞在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角落里找到了尼古拉斯。
他正蜷缩在那里,啃着一块干硬的面包。
“嘿。”斯宾塞开口。
尼古拉斯像只受惊的兔子,抬起头看到是斯宾塞,才稍微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充满警惕。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斯宾塞在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个罐头,“尝尝这个,牛肉的。”
尼古拉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他太久没尝过肉味了。
“你觉得……现在这样有意思吗?”斯宾塞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状似随意地问,“像狗一样活着,任人摆布。”
尼古拉斯的动作停住了,死死地盯着斯宾塞。
“格伦他……他是在救我。”他低声说,但连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苍白无力。
“救你?把你推到行尸面前,让你去送死,这叫救你?”斯宾塞冷笑一声,“别自欺欺人了,尼古拉斯。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诱饵。今天是我,明天是你,我们这些‘老人’,迟早都会被他们一个个地踩在脚下。”
斯宾塞凑近他:“你难道就想一辈子这样?你看看皮特,一个医生,现在在干什么?他们有枪,他们很强,但他们不是上帝。只要我们能找到他们的弱点……”
尼古拉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斯宾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想想吧,尼古拉斯,你真的想一辈子都活在格伦的影子里吗?”
说完,斯宾塞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在社区的另一头,皮特终于刷完了最后一个厕所。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像一条丧家之犬,走回分配给他的那个狭小房间。
关上门,黑暗将他吞噬。
他没有开灯,只是任由自己滑坐在地。
极致的羞辱感过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愤怒。
他猛地站起来,冲进厨房,拉开抽屉。
那把被他藏起来的剔骨刀,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他握住刀柄,脑中闪过肖恩的嘲笑,闪过杰西决绝的背影,闪过邻居们鄙夷的目光。
最后,画面定格在瑞克那张冷酷的脸上。
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
只要杀了他,这个该死的新秩序就会崩塌。
皮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他要报复,他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策划着一场血腥的复仇。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刀捅进瑞克心脏的机会。
他要把瑞克团队带来的所谓“希望”,彻底染成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