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卡罗尔发出绝望的尖叫。
达里尔的弩箭已经射出,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子弹穿过上百米的距离,精准地从利亚姆的眼窝钻了进去,从他的后脑勺爆出。
狂暴的怪物动作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体还在神经性地抽搐着。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幸存者们惊魂未定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声。
地上躺着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那个被一枪爆头的怪物。
奥登瘫坐在地上,看着弟弟的尸体,面如死灰。
肖恩走了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用枪口死死地抵住他的额头。
“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个蠢货!”肖恩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我……我只是想救他……”奥登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林疏月缓缓走了过来,她没有看地上的尸体,也没有看暴怒的肖恩,只是平静地走到了奥登面前。
她低头,看着这个因为一己之私而造成了巨大灾难的男人。
“我给过你机会。”林疏月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给了所有人机会。我告诉过你们,那东西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它,放出来的就是死亡。”
她蹲下身,与奥登对视。
“你以为你拿到的是解药吗?不,你拿到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催命符。你用三个同伴的命,证明了我说的一切。现在,你告诉我,这个代价,够不够昂贵?”
奥登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疏月站起身,从肖恩手里拿过了那把还冒着青烟的手枪。
她拉开保险,枪口对准了奥登的头。
“住手!”赫谢尔大喊,“他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不能……”
“不能什么?赫谢尔?”林疏月打断了他,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不能再死第四个人吗?我们制定了规则,为的是让所有人活下去。任何人,只要他敢把所有人的命当成自己实现愿望的赌注,他就得付出代价。”
她看向周围一张张或恐惧、或愤怒、或不忍的脸。
“今天,我来执行这个代价。”
说完,她扣动了扳机。
“砰。”
奥登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林疏月把枪还给肖恩,转身走向医务室,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清理现场。”她头也不回地吩咐。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冷酷而果决的行动震慑住了。
瑞克的脸上写满了复杂,他知道林疏月是对的,但这种处决同伴的方式,依然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肖恩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林疏月离去的背影。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团队里最狠、最果断的那个。
他一直以为,林疏月和瑞克一样,都被那套可笑的道德底线束缚着。
可今天,他看到了。
林疏月比他更狠,比他更冷。
但她的狠,不是为了发泄愤怒,她的冷,不是为了满足私欲。
她的每一次决断,都建立在绝对的理性和对整个团队利益的考量之上。
他追求的力量,失控了,变成了屠杀同伴的凶器。
而他唾弃的规则,在林疏月手里,却成了稳定一切的基石。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
监狱的夜,第一次如此安静。
白天的血腥与枪声,仿佛被厚重的黑暗彻底吞噬。
幸存者们躲在各自的监舍里,没人交谈,甚至连孩子的哭闹声都消失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恐惧、敬畏与茫然的死寂。
四具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地面用沙土掩盖了血迹,但那股铁锈般的腥味,却像是钻进了每个人的鼻腔,提醒着他们今天发生的一切。
奥登的死,比亚姆变成怪物带来的冲击更大。
后者是科学失控的产物,是未知的恐怖。
而前者,是冷静、精准、毫不迟疑的裁决。
执行者是那个平日里救死扶伤,被所有人视为希望化身的林医生。
这种身份上的巨大反差,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
从此,监狱的规则不再是写在纸上的建议,而是刻在骨血里的铁律。
医务室里,赫谢尔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一言不发。
他花白的头发在煤油灯下显得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疲惫和挣扎。
“我不赞同她的做法,瑞克。”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能用杀戮来制止杀戮。那会让我们变成自己曾经最唾弃的野蛮人。奥登是错了,但他罪不至死。”
瑞克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
他看着窗外哨塔上那个模糊的人影,心里五味杂陈。
“赫谢尔,我理解你。在过去的世界,他应该被审判,被关押。但我们没有法庭,也没有多余的牢房去关押一个随时可能因为绝望而再次做出疯狂举动的人。我们甚至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看管他。”
“那也不是杀掉他的理由!”赫谢尔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痛心疾首,“我们是在重建文明,瑞克!文明的基石是法律和宽恕,而不是私刑和复仇!”
“那三具尸体不是复仇,是代价。林疏月处决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为了警告。她警告所有人,任何人的私欲,都不能凌驾于整个团队的安危之上。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划下了一条最清晰的底线。”
瑞克顿了顿,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赫谢尔:“今天,很多人都在害怕她。但从明天开始,不会再有人敢去偷实验室的药品,不会再有人敢私藏武器,不会再有人敢挑战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她用一个人的命,换来了几十个人的安稳。从数学上来说,这笔账……是划算的。”
赫谢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反驳瑞克的话,因为那是血淋淋的现实。
但他内心的信仰和道德,却在发出无声的哀鸣。
与此同时,在c区的一间监舍里,卡罗尔正在给索菲亚擦拭脸颊。
女孩今天吓坏了,一直躲在母亲怀里发抖。
“妈妈,林……杀了奥登。”索菲亚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困惑和恐惧。
卡罗尔抚摸着女儿头发的手停了一下,她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的,她杀了他。”
“为什么?他做错了事,可……杀人是不对的。”
卡罗尔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索菲亚,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做‘对’的事,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而做一件看起来‘错’的事,反而能保护大家。林今天做的,就是那件看起来很‘错’,但能保护我们的事。”
她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我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