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粉扑轻轻按在凌天的脸颊上，带走皮肤最后一丝温度。
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化妆品特有的、略带香甜的化学气息。
“别动，眼线要画歪了。”
刘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手术主刀医生般的专注。
他的呼吸就在凌天耳边，平稳而有力。
凌天感觉自己像一具任人摆布的木偶，或者是一块等待雕琢的画布。
他放弃了思考，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刘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股紧绷的气场骤然松弛下来。
“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得意。
“睁开眼，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凌天依言，缓缓睁开了双眼。
镜子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回望着他。
那不是凌天。
藏青色的西装外套，红色的大领结，恰到好处的褶皱裙摆。
紫蓝色的短发柔顺地贴着脸颊，一根呆毛倔强地翘着。
左眼是清澈的蓝色，而右眼，则被金色的隐形眼镜渲染成一种非人的、神性的光泽，仿佛蕴藏着另一个世界的星辰。
他甚至能感觉到胸前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沉甸甸的重量感。
那个在深夜花园里对着猫大吼大叫的疯子，那个在宿舍里手足无措的社恐少年，此刻被彻底抹去。
镜中的她，眼神里有一种介于天真与疏离之间的奇特气质。
她就是小鸟游六花。
一个活生生的，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邪王真眼使。
“怎么样？”刘星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我说了，我就是神。”
凌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被镜子里那个完美的“作品”震撼了。
这已经超出了化妆的范畴，这是……易容。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轻轻敲响了。
“叩叩。”
刘星挑了挑眉，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何润佳，她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奶茶店logo的袋子，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我买了宵夜，给你们加油……”
她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的视线越过刘星的肩膀，落在了屋子中央，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影身上。
下一秒，何润佳的眼睛猛地睁大，亮得像两颗星星。
她手里的袋子一松，差点掉在地上。
“哇——！”
一声毫无保留的惊叹，冲破了宿舍的宁静。
何润佳几步冲了进来，绕着凌天转了两圈，一双眼睛里全是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阿天？这真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天哪！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从动画里跳出来的一样！”
她没有丝毫的取笑或者怪异的眼光，只有最纯粹的、发自内心的赞叹。
“太厉害了！凌天你太棒了！刘星你也太神了！”
凌天原本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在何润佳这股热情洋溢的夸赞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那股盘踞在心底的羞耻感，仿佛被这温暖的阳光融化了。
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最好的朋友，最棒的军师，还有最坚定的支持者。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完美的六花，又看了看身边一脸狂热的刘星和双眼放光的何润佳，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向上扬了一下。
“明天加油哦！”何润佳握着拳头，用力地给他打气，“你绝对是全场最棒的六花！”
“那必须的。”刘星得意地叉起腰，“也不看看是谁的作品。”
“我们明天几点出发？”何润
佳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开始讨论正事。
“早点去吧，九点开场，我们八点半就到，先进去熟悉下场地。”刘星拿出军师的派头，规划着行程。
“好呀好呀！那我给你们带早饭！”
“中午就在场馆里解决吧，听说这次有不少美食摊位。”
“太棒了！”
宿舍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愉快，充满了对第二天的期待。
凌天紧张的心情，在这份温暖的友情包围下，彻底平复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明天的漫展，或许会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经历。
就在这时，一旁靠在椅子上，习惯性刷着c圈论坛的刘星，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靠。”
一声低沉的咒骂，打破了房间里愉快的氛围。
“怎么了？”何润佳好奇地看过去。
凌天也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刘星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他把那条帖子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麻烦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
他把手机递到凌天和何润佳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被论坛置顶标红的热门帖子。
帖子的标题用醒目的大字写着——【王者归来！风少确认空降本届cJc，已包下主舞台黄金时段！】
帖子下面，是一张极尽华丽的宣传海报。
海报中央，是一个穿着最新款热门手游角色服装的男人，一身铠甲流光溢彩，特效拉满，一看就造价不菲。
他被一群摄影师和助理簇拥着，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今年的cJc，风少也要去。”
刘星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那种即将上战场的兴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强敌的警惕。
“他还花大价钱包下了主舞台最好的时段，下午两点到三点，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何润佳看着那张海报，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也来了……”
凌天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又看了看刘星和何润佳凝重的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名字，这个cN，他毫无印象。
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制作和练习上，对圈子里的这些风云人物一无所知。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刘星。
“风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