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区厨房里,水龙头持续流出细小却稳定的水流,在寂静中发出悦耳的声响。阿伦近乎虔诚地用所有能找到的容器接水,脸上洋溢着如释重负的狂喜。林远则迅速检查了水罐和管道,确认没有明显的锈蚀或泄漏点,水质看起来基本清澈。
“先装满能带走的,立刻回去。”林远压下内心的激动,保持冷静。张先生等不了太久。
凯拉小心翼翼地将那台沉重的手摇发电机无线电和代码本包好,塞进背包,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婴儿。这可能是通往外部世界的唯一桥梁。
他们装满所有水壶和容器,迅速原路返回。穿过寂静的走廊,爬上阶梯,重新回到密码门前。林远仔细地将门重新关好,确保锁舌复位。这个秘密据点,必须保护好。
返回营地的路程感觉缩短了许多。当三人带着满当当的水容器出现在沙滩上时,小敏几乎哭着跑过来。林远立刻将最干净的一壶水递给她:“先喂张先生,慢一点。”
清冽的水缓缓流入张先生干裂的嘴唇,他无意识地吞咽着。小敏细心地将水一点点喂给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阿伦则迫不及待地抱起水壶猛灌了几口,清水带来的生机感让他长舒一口气。
凯拉顾不上休息,立刻将无线电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开始仔细研究。林远安排阿伦加强警戒,自己则守在凯拉身边。
“这是二战时期的军用电台,型号很老,”凯拉一边检查着设备,一边快速说道,语气带着专业的兴奋,“手摇发电,短波发射。看起来保存得还算完整,但电池肯定没电了,必须手动发电才能测试。”她翻开那本代码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德文和数字代码,以及频率图表。
“能修好吗?能用吗?”阿伦急切地问。
“不确定。需要测试发电机和电子管是否还能工作。”凯拉尝试摇动发电机手柄,手柄有些滞涩,但还能转动。“需要润滑油,而且我们不知道预设的频率是否还有效,也不知道代码本里的密码是否过时。”
希望很大,但困难同样巨大。即使电台能工作,向谁呼救?用什么频率?用什么语言?密码本里的代码是否已被现代系统识别或视为敌对信号?
“先全力救张先生。”林远做出决定,“凯拉,你负责研究电台,尝试修复。阿伦,你和我轮流去生活区取水,并寻找一切可能有用的东西——工具、药品,尤其是无线电可能需要的配件和润滑油。小敏留守照顾。”
新的分工明确。张先生饮下水后,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高烧未退,依旧虚弱。水解决了脱水,但感染仍需药物控制。
随后的几天,营地进入了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新节奏。林远和阿伦成了运输队,每天冒险往返于营地与生活区入口之间,不仅运回淡水,还带回了一些意外发现:几把锈蚀但能用的工具、一些未开封的罐头食品(虽然大部分已变质)、一罐关键的机器润滑油,甚至在一个上锁的柜子里(被阿伦强行撬开)找到了一小盒磺胺类药片,生产日期早已模糊,但密封完好。
凯拉则全身心投入到电台的修复中。她小心地清洁部件,给发电机上油,用找到的工具测试电路。终于,在一个傍晚,当她摇动手柄时,电台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了一阵轻微的、稳定的蜂鸣声!
“有电了!”凯拉惊喜地叫道。但接下来是更复杂的问题:调谐频率。她只能根据代码本上的图表,尝试寻找可能用于紧急求救的国际通用频率或战时遗留的公共频道。
几天后,张先生在清水和少量(经过谨慎测试)的磺胺药片作用下,终于脱离了危险期,虽然依旧虚弱,但恢复了意识。他得知了取水和发现电台的经过,看向林远和凯拉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
然而,好运似乎到此为止。凯拉尝试了代码本上所有看似可能的频率,电台除了发出沙沙的噪音和偶尔收到的、无法破译的陌生摩斯电码(可能来自其他遥远的电台或自然干扰)外,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如同石沉大海。
岛屿依旧被无尽的海洋和沉默的电波环绕。无线电带来了希望,却也凸显了他们的孤独。而那片隐藏在岛屿深处的、沉默的地下世界,仿佛一个巨大的、尚未苏醒的活物,静静注视着沙滩上这群渺小人类的挣扎。获取水源的喜悦渐渐平复,如何离开这座孤岛,成了横亘在所有人面前、更加庞大而现实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