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些哑意,听得出来说出这句话做了多少心理斗争。
然而伏在肩头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他希望她是睡着了,但也遗憾她真的睡着了。
进了院子,他将门踢开,走进内室,把人轻轻地放在床上。
还没有把被子拉过来,秦洛眉心蹙了蹙道:“我想吐。”
身后千儿一直跟着,就是怕随时要服侍,听到屋内王妃说想吐赶紧拿着盆跑了进去。
把盆放在了床边,千儿道:“王爷,奴婢来吧。”
萧衍站在一边看着秦洛被千儿扶起趴在床边,她呕了几声,吐出的东西并不多,萧衍倒了热茶递到她眼前漱口。
秦洛接在手里抬头看了眼眸色沉沉的男人,道:“王爷,你回去吧。”
萧衍看着她躺回床上,默了好半晌。
想知道,那句话她到底听没听到。
终究对方还是沉沉地闭着眼,明艳夺目的脸尽显淡漠疏离,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睡了过去。
萧衍转身离开。
不知道殷嬷嬷何时进来,她眉目深沉认真,低声道:“王爷,您和王妃是夫妻,同寝也无妨。”
萧衍从小便被殷嬷嬷服侍,她的一言一行他一看便明白。
她这是让他趁着秦洛酒醉与她圆房,就算她有离开的心思,此后只怕也会打消了。
萧衍的眸子一沉,他是什么没人要的垃圾吗?靠这等龌龊事来留住一个人。
心不在他身上,他萧衍宁愿不要。
从殷嬷嬷身边走过,径直离开了栖梧院。
殷嬷嬷站在原地幽幽叹了口气,本是夫妻,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可以。
这么好的机会,就算王妃恼了,也都是因为两人醉酒能有个遮掩,届时怀上个孩子,王妃定是再不会离开了。
嬷嬷心里一万个替自家王爷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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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宫外高公公私宅。
飞花一袭透肤长衫倚在床边,看着眼前坐在茶案边已有五旬的高公公。
不得不承认,高公公虽然有了些年纪,但若是个正常男人,也是男人中的一表人才。
他道:“转过去,给咱家看看屁股。”
飞花懒洋洋地转过去,道:“人家以为您节前不来了呢。”
他长臂一抬扶在床柱上,整个人修长,线条婀娜。
公公看着犹如欣赏一件艺术品,满意地点点头,“本是顾不上来的,可是不看上你两眼,心里怎么都不得劲,今儿便抽了个空,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再说大年下的,咱家能不惦记着给你些银子置办些什么吗?”老公公的声音奸细但霸气,充满了老财主的味道。
飞花堪堪转过身子,笑靥生花走向公公,站在一旁给其捏肩,“还是您最疼花花了。”
高公公闭上眼:“你既然知道,还一个劲地替那江落白打探消息,他又不稀罕你。”
“公公……”飞花被戳到痛处扭捏地撒娇,“您总揭人家短。”
高公公不抬眼皮,被那化骨绵掌捏得很是舒服,又道:“咱家该是上辈子做了缺德事,既进了皇家门挨了一刀,还没做干净,弄得现在有心无力的。不然定伺候的你不让你想那个江落白。”
飞花听着这话就想笑,心里再怎么冲动都不能,真是可怜又好笑。
他又道:“咱家独独稀罕你这么个小东西,你还不全心全意跟着咱家,你老老实实的,咱们别给自己惹那里边的是非,等着咱家安安稳稳的从那深潭虎穴中退出来,好好过日子,今后咱家这院子,这家私还不都是你的?”
飞花听着高公公又念叨,双手从其身侧软软地圈住对方的脖子脸贴脸地蹭:“花花知道您的心思,您就帮我尽了这份心,今后花花踏实了,不就能一心一意跟着您了么!”
只要落白有一日用着他,他便不会袖手旁观,若是今后他真的娶妻了,再不求他办事了,他的心也就彻底的死了。
“公公,您就在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不过是让凌王妃进宫参加个家宴罢了。”他双手轻轻摇着老高的脖子。
公公无奈长叹一声,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若不是皇上几次提到凌王,知道其对这个四皇子的厌恶有所减少,他是断断不能惹这个骚的。
虽然他一早便知道萧衍和太子之间是怎么回事,但若说凌王能翻盘,他也没那么看好。
他道:“咱家且先试试吧,成与不成,那就不归咱家管了。”
飞花在公公侧脸吧唧亲了一口。
公公高兴地哼笑一声,在其大腿上掐一把,“今儿让咱家好好玩玩那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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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宫里接待外邦进贡的使臣,今儿皇帝好容易清闲半日,高公公给老皇帝倒了安神茶。
皇帝呷了一口,长叹一声道:“除夕夜还得累上一晚,和儿孙们吃个年夜饭。”
高公公手持拂尘躬身附和:“是,烟火年年,只这么一日是最能体现人间家和团圆的好日子了。”
皇帝嗤笑一声:“你这是瞎说,中秋夜不也是人间团圆夜么?”
高公公哪里管他到底哪日是团圆夜,不过是想借“团圆”二字引出凌王妃,让她能在宴席上出现罢了。
赶上中秋便中秋团圆,赶上除夕夜便除夕夜团圆。
他呵地笑一声:“陛下说的是,不过老奴所知,中秋多是那些文人骚客抒情悲秋的多,还较这除夕夜要欠一些,故在老奴看来,除夕夜是大团圆夜呢。”
皇帝又抿了口茶笑道:“你这个老东西,还挺有自己的看法。”
他又长叹了一声道:“是,除夕万家灯火,可这万家灯火下又有几家人真的能阖家团圆的呢。朕,尚是如此。”
高公公再给其序好茶,“陛下您自然阖家美满的,不过是只少了凌王殿下,如今殿下不便进宫,让凌王妃进宫,也算得上是阖家团圆了。”
这句话说完,老皇帝果然眉目一凛,倏地看向高公公。
“你真放肆!凌王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让凌王妃进宫不等于是原谅那不孝的东西了?那个兔崽子,这辈子休想让朕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