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穆白来说,这场拍卖会本是可去可不去的应酬——左老的藏品虽珍贵,但GN集团的收藏室里,比这稀有的宝贝也不在少数。可自从夏天点头答应陪他来,这场拍卖会就成了他近期最上心的事。
大清早天刚亮,穆白就爬起来洗了个冷水澡,试图压下心里的雀跃。衣帽间里,他翻来覆去试了七八套衣服:黑色西装太严肃,怕吓到夏天;休闲t恤又太随意,配不上拍卖会的场合;最后挑了件浅灰色暗纹西装,内搭白色真丝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既正式又不失松弛感,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还算满意,才揣着车钥匙出了门。
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穆白十点半就到了夏天家楼下。老式居民楼的树荫下,他靠在黑色宾利上,时不时看一眼手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等了快半小时,他实在按捺不住,拾级而上,轻轻敲了敲夏天家的门。
门内,夏天也刚收拾妥当。
她知道拍卖会是正式场合,不想给穆白丢脸,前几天特意咬牙花了半个月生活费,买了条淡紫色雪纺长裙。
裙摆过膝,垂坠感极好,衬得她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鹅黄色的丝绢腰带在腰间系成个小巧的蝴蝶结,刚好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脚上是一双珍珠白粗跟方头皮鞋,绑带缠绕着纤细的小腿,显得腿型愈发修长笔直。
她没什么昂贵的首饰,便找了条淡黄色小碎花发带,把乌黑的长发半扎起来,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既端庄又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
对着镜子,她又抬手调整了一下发带,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这样穿,会不会太刻意了?
“咔哒”一声,门打开。
穆白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知道夏天好看,警校的作训服都挡不住她的灵气,可此刻精心打扮后的她,像一朵悄然绽放的紫丁香,清雅又动人。
他的目光像粘了胶水,从她半扎的长发,到她泛红的脸颊,再到她腰间的蝴蝶结,最后落在她白皙的脚踝上,怎么也移不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夏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下意识地拽了拽裙角,声音细若蚊蚋:
“你……你总看着我干嘛?是不是穿得不合身,或者太奇怪了?”
“没有,”
穆白连忙摇头,眼神依旧痴痴的,语气温柔得像融化的蜜糖,
“很合身,非常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
夏天的脸瞬间红透了,害羞地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心里甜丝丝的,却又忍不住逗他:
“哦?你见过的女人很多吗?”
“啊?”
穆白猛地回过神,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嘴太快了!他赶紧摆手,语气急切地自证清白:
“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你这样的好看,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比!”
看着他紧张得语无伦次、耳根都红了的样子,夏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当然知道,以穆白的身份和样貌,身边不会缺漂亮女人,她也没资格为此生气,只是下意识地想逗逗他。
“好了,不逗你了。”
她敛了笑,轻声问,
“那咱们……可以走了吗?”
“走!走走走,现在就出发!”
穆白如蒙大赦,连忙侧身让她出门,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小挎包,自然地拎在自己手里。
这次的拍卖会,是A市着名收藏家左大建举办的。左老少年成名,一手草书和山水画堪称一绝,作品动辄八位数,还一画难求。他毕生收藏了不少宝贝,如今到了耄耋之年,给国家捐了一部分,剩下的便想通过这场拍卖会,为它们找个懂行的好归宿。能拿到入场函的,不是商界大佬,就是文化界名流,与其说是拍卖,不如说是一场高端人脉局。
展览馆坐落在半山腰,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开,窗外是绿水青山,蜂鸣蝶绕,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远远望去,一栋古色古香的白色建筑隐在亭亭如盖的树冠中,飞檐翘角,透着几分神秘。
穆白停好车,带着夏天踏上青石铺就的小路。小路两旁种满了翠竹,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呢喃。穿过一处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一扇阔气古朴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静雅轩”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路上偶尔碰到几位衣着考究的客人,都微笑着和穆白点头致意。夏天看着其中几张眼熟的脸,忽然想起是在财经新闻或文化节目上见过的人物,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捏紧了裙边,手心微微出汗。
一进大门,正对着的是一面巨大的石影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图案,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有几位客人正站在旁边欣赏,低声交谈着。夏天隐约听见他们说,这影壁是明清时期的古董,光是运输和修复,就花了不少心思。
穿过影壁,往里走是宽敞的天井,天井后面便是巨大的会客厅。廊下的架子上,几只毛色纯白的孔雀正悠闲地踱步、饮水,见有人过来,也不怕生,反而展开尾羽,露出漂亮的眼状斑纹。
会客厅里,几位长辈模样的人正在交谈。为首的一位身穿藏青色中式长衫,留着山羊胡子,精神矍铄,正是左大建。他一眼就看到了穆白,连忙一撩衣摆,快步迎了上来,抱拳微微躬身:
“小穆总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穆白赶紧伸手扶住他,语气恭敬:
“左老客气了,您是长辈,这么着倒显得我不懂规矩了。”
左大建哈哈一笑,拍了拍穆白的肩膀:
“令尊与老夫是至交好友,如今见你年纪轻轻就把GN打理得井井有条,大有青出于蓝之势,老夫心里也替故人高兴。”
他的目光转向穆白身边的夏天,笑眯眯地打量了几眼,眼神里满是赞许,
“这位是……?”
“左老,这是我的朋友,夏天。”
穆白介绍道,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骄傲。
“朋友?”
左大建挑了挑眉,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小穆总真是好眼光!这位夏小姐眉清目秀,气质不凡,不知二位何时成婚?老夫手头还有件压箱底的玉佩,本想留给孙媳妇,若是你们俩,老夫倒愿意割爱,当作贺礼奉上。”
夏天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她想解释“我们只是朋友”,可左老的话像连珠炮似的,根本没给她插话的机会。她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目光转向廊下的孔雀,手指却悄悄绞起了腰间的丝绢腰带。
穆白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他凑到左大建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还在追”之类的话。
左大建听得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多看了夏天几眼,眼神里的满意更甚。
穆白怕再说下去,夏天该真的生气了,连忙岔开话题:
“左老,不说我们了。今天拍卖的都有哪些宝贝?您可得给我透个底。”
“你小子,还是这么心急!”
左大建捋了捋山羊胡子,哈哈一笑,
“放心,保管有你感兴趣的。时间也快到了,来来来,我带你们入场。”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穆白便带着夏天转过正厅,顺着左手边的垂花门往后院走去。路上,他见夏天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她,小声道:
“左老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老顽童,说话没个遮拦,他刚才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也别生气。”
“我又不是煤气罐子,一点就炸。”
夏天嘟着嘴,手指头来回缠着腰上的丝绢带,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再说了,人家年纪那么大,眼神不好看错也正常,我才没那么小气,会因为这个生气。”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却堵得慌。
什么叫“别往心里去”?人家不过是把她错认成他的未婚妻,他至于这么急于撇清吗?好像她多稀罕攀附他似的。
说完,她故意加快脚步,跟穆白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她却没心思欣赏。
穆白哪儿猜得到这一会儿功夫,夏天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他只当是左老的调侃让她不自在,连忙快步追上去,语气带着点讨好:
“哎,你等等我!实在不行,等下拍卖结束,我就去跟左老澄清,说我们只是朋友,好不好?”
澄清你个大头鬼!
夏天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脚下的步子却更快了。这个穆白,真是木头疙瘩!她要的哪里是澄清,他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其实是有点在意他的态度吗?
穆白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挠了挠头,心里有些困惑,却还是赶紧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可不能让她在这儿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