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外的虚空,已彻底化为一片色彩的坟场。
代表仙力的金色、白色光华被压缩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而域外天魔的污秽魔气,则如同不断上涨的黑色潮水,裹挟着毁灭与疯狂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地拍击着最后几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星辰破碎的余烬如同苍白的雪,在虚空中飘散,映照出天兵天将们绝望而疲惫的脸庞。仙器的悲鸣、法术爆裂的巨响、以及天魔那令人理智崩溃的嘶吼,交织成了一曲末日交响乐。
最终防线,即将告破。
就在这最黑暗的时刻,妙算菩萨率领着西方诸罗汉、金刚,来到了凌霄宝殿。她没有看殿外那地狱般的景象,目光平静地直视宝座上的玉帝,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后通牒:
“陛下,时机已至,不容再犹豫。请立刻开放‘福报系统’全部核心权限,无条件接入我西方‘极乐管理云’,并由我方主导,对九幽那‘秩序破坏之源’进行彻底净化。唯有如此,方能整合力量,背水一战。否则……”她顿了顿,语气微冷,“为保存西方净土元气,避免无谓牺牲,我等只能即刻撤离,深表遗憾。”
是彻底沦为西方附庸,交出天庭的根基与未来?还是在此刻玉石俱焚,与天庭共存亡?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玉帝身上。李长寿面色惨白,嘴唇哆嗦。躺平仙尊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云芷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龙椅上,三界至尊缓缓抬起头。冕旒下,他那双曾经蕴含着无穷智慧与威严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但深处却有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爆发出的、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没有看妙算菩萨,也没有看殿内任何一个人,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顶,望向了那片正在被黑暗吞噬的星空,望向了那冥冥中维系一切的……天道。
他看到了系统的濒临崩溃,看到了内部的混乱,看到了西方的野心,也看到了……那从九幽升起的、唯一的、不可控的变数。
“朕……”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尚有……预案。”
他抬起了右手,那只曾经执掌三界、批阅乾坤的手,此刻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乃至惊恐的注视下,他猛地、决绝地,按下了御座扶手上那个从未有人知晓、也从未被动用过的——隐秘符文!
“以朕之名,天道听令!”
“终极预案——启动!”
“绑定朕之至尊神格与系统核心!穷尽仙界本源,抽干万灵仙力,超越一切逻辑枷锁,进行……绝对最优之解推演!”
轰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规则本身!整个凌霄宝殿,不,是整个三十三重天,乃至整个仙界,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以玉帝所在的凌霄宝殿为核心,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的能量漩涡凭空出现!
这不是吸收灵气的漩涡,而是……吞噬!
仙界所有的仙官、天兵、甚至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中蕴含的仙力,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规则力量强行抽离,化作亿万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凌霄殿,涌向玉帝的身体!无数仙官瞬间感到体内一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惨叫着瘫软在地。遍布仙界的阵法、符文、宫灯……所有依靠仙力运转的事物,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熄灭!
光明,如同退潮般,从仙界的每一个角落迅速消失。
不过眨眼之间,曾经光华万丈、永恒不夜的天庭,陷入了一片开天辟地以来最彻底、最绝望的……黑暗与死寂!
系统,为了宿主一人的、那渺茫的“最优解”推演,开始了对自身根基最彻底、最疯狂的反噬与吞噬!它不再服务众生,它开始吞噬众生!
“疯了……玉帝疯了!”有仙官在黑暗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规则混乱中,一直于九幽冰冷“观察”着一切的陈卷,那双空洞的眸子中,猛地亮起了前所未有的、炽烈的混沌光芒!
他清晰地“看”到,那超负荷运行、如同饕餮般疯狂吞噬一切的“福报系统”,其原本严密、完整、闪耀的规则外壳上,因这超越极限的运作,布满了无数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闪烁着混乱数据火花的——裂痕!
一个前所未有的、直接通往系统最核心区域的“入口”,就那样毫无防备地、赤裸裸地向他敞开了!
没有丝毫犹豫,那具由混沌能量构成的身体向前一步迈出,瞬间融入了周围翻滚的九幽气息,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绝对冰冷意志的信息流,沿着那规则的裂痕,义无反顾地……向着那正在自我毁灭的系统核心,疾驰而去!
躺平仙尊在仙力被强行抽离的虚弱中,依靠在冰凉的玉柱上,看着这自我吞噬的末日景象,感受着那从九幽升起、直奔系统核心而去的冰冷意志,他轻声叹息,话语却清晰地传入身旁紧紧扶着他的云芷耳中:
“旧的秩序,终于开始吞噬自己了……新的,或许将在彻底的废墟与混乱中……诞生。”
云芷在黑暗中,用力握紧了手中那枚仍在微弱地、倔强地记录着这一切的影玉,仿佛握住了最后一点希望的火种,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