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心中的忧虑,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越来越沉重。陈卷那匿名的警示(她几乎可以肯定来源),更印证了她的判断。她感觉自己仿佛独自站在即将倾覆的舟楫上,四周是迷雾笼罩的汹涌暗流。
她需要一个指引,一个能看透迷雾的灯塔。自然而然地,她再次想到了御马监那位看似懒散,却总能直指本源的老仙尊。
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请教具体问题,而是将自己在交流小组中的所有观察、担忧,以及那份匿名警示的存在,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向躺平仙尊和盘托出。她甚至动用神识,将自己感受到的那几位雷将身上细微的“滞涩感”,模拟出来给躺平仙尊看。
躺平仙尊听完,并未立刻评价西方模式,他捻着胡须,慢悠悠地走到御马监草场边缘。那里,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细微的雷纹,据说是某匹天赋异禀的雷属性天马在兴奋时,蹄子无意间踏在灵岩上留下的痕迹,蜿蜒曲折,蕴含着一种野性的、未经雕琢的美。
“小云芷,”躺平仙尊指着那道雷纹,问道,“你来评评理。若按陈卷小子以往那套,或是西方那些罗汉的算法,该如何让这道雷纹长得更‘标准’,更‘高效’?”
云芷愣了一下,思索着回答:“或许……会分析岩石成分,计算最佳雷灵注入角度和能量强度,设定生长路径和完成时间KpI……”
“哈哈哈!”躺平仙尊抚掌大笑,打断了她,“然后呢?它或许会变得笔直、均匀,符合所有数据和标准,但它还是这道独一无二、蕴含着那匹天马瞬间勃发之意的‘自然雷纹’吗?它失去了自己的‘神’!”
他收敛笑容,目光变得深邃:“雷法,乃至天下万法,皆有其‘神’。这‘神’,在于施法者与天地共鸣那一瞬间的不可复制的灵光,在于绝境中超越自我极限的爆发,在于那种一往无前、不计得失的纯粹意志。”
他指向雷部方向,语气带着一丝讥诮:“西方那套,还有陈卷过去那套,问题就在于,它们太执着于‘形’了。斤斤计较每一点能量损耗,算计每一次出手的业力得失,用固定的框架去套千变万化的战斗和修行。这便是在舍本逐末,用精致的牢笼,困住了雷法的‘神’!心被束缚,意被牵绊,雷如何能疾?法如何能锐?不过是按图索骥的傀儡罢了。”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驱散了云芷心中的迷雾!她一直感觉到的“不对劲”,那种西方模式带来的无形束缚感,原来根源在此!它们不是在帮助雷将,而是在用看似科学的方法,阉割雷法的灵魂!
“至于那些已然心生动摇,被那套说辞迷惑的同僚,”躺平仙尊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怜悯,“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有些弯路,旁人说破嘴皮也无用,需得自己亲身走过,撞了南墙,才知道痛,才知道回头。只是希望……到时还来得及。”
离开御马监时,云芷感觉自己的道心更加坚定通透。她不仅看清了西方模式的本质,更明确了自己应该守护的是什么。她与躺平仙尊之间,虽无正式的盟约,也没有具体的行动计划,但一种基于共同认知和理念的、无声的联盟已然牢固地建立起来。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