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震荡器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几乎要撕裂现实的震颤。以林越为中心，无形的波动向四周扩散，冰原开始龟裂，黑色的能量场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荡漾。
黑袍人发出的触须在距离林越仅几厘米的地方僵住，然后寸寸断裂。周围的魔物化尸体齐声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爆裂成黑色的粘液。
“不！不可能！”黑袍人惊恐地后退，他身上的魔物特征在波动中不断扭曲变形，“这是什么技术？不属于任何已知体系！”
林越自己也感到惊讶。格里斯克只说这个装置能干扰能量场，没想到效果如此霸道。看来地精工程师又偷偷改进了设计。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空间震荡器的效果正在减弱，必须趁机制造更大的混乱。
林越掏出所有圣力手雷，一股脑扔向黑色堡垒的方向。耀眼的白光接连爆发，与黑色能量场激烈碰撞，引发一连串能量爆炸。堡垒周围的巡逻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陷入短暂的混乱。
就是现在！
林越启动防寒服的伪装功能，整个人几乎与冰原融为一体，快速向堡垒突进。黑袍人试图阻拦，但被林越一记附魔子弹击中胸口，惨叫着倒地。
突破外围防线后，林越来到堡垒脚下。近距离观察，这座建筑更加令人震撼。它完全由某种黑色晶体构成，表面不断流动着诡异的符文。更令人不适的是，晶体中似乎封存着无数痛苦的面孔，偶尔会有一只手或一张脸从内部撞击晶体表面，然后又消失不见。
“用活人灵魂铸就的堡垒...”林越感到一阵反胃。这种亵渎生命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底线。
堡垒入口处有两名完全魔物化的守卫，它们比林越之前见过的任何深渊之子都要强大，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硬闯肯定不行。林越观察四周，发现堡垒侧面有一条几乎被冰雪覆盖的通风管道。或许可以从那里潜入。
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堡垒侧面，用附魔匕首切开通风口的栅栏。管道内部狭窄而黑暗，弥漫着一股腐肉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爬行约十分钟后，管道开始向下倾斜。林越顺着坡度滑下，最终落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
房间中央摆放着几个透明的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生物组织——有人类的，有动物的，甚至有一些林越从未见过的异界生物。墙壁上挂满了图表和笔记，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
“...样本7号显示出了良好的适应性，但与主体意识的连接不稳定...”
林越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悄悄靠近。透过门缝，他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深渊之子正在讨论什么，他们的身体部分魔物化，但还保留着相当程度的理智。
“主体要求加快进度，收割者已经苏醒，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是强行加速会导致样本崩溃！看看13号的下场！”一个女研究员激动地指着某个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不断扭曲变形的人形生物，它时而尖叫，时而狂笑，身体在各种形态间快速切换。
“稳定性可以后续改进，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基础转化。南极锚点必须在一周内完全激活。”
林越心中一震。一周？比他预想的还要紧迫！
他必须找到仪式中心，破坏他们的计划。
继续潜行，林越沿着走廊向堡垒深处前进。越往内部，环境越加诡异：墙壁由纯粹的黑暗能量构成，脚下踩的不是地板而是凝固的阴影，空气中飘浮着低语和啜泣。
偶尔有巡逻队经过，林越依靠伪装和阴影躲过侦查。他发现这座堡垒内部结构异常复杂，仿佛不是人工建造而是自然生长的。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林越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能量波动。是圣力结晶的反应！难道还有其他携带圣力的人在这里？
跟随感应，他来到一扇巨大的黑色门前。门内传出痛苦的呻吟和金属碰撞声。林越小心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房间内排列着数十个牢笼，关押着之前失踪的特种小队成员和一些科考队员。他们大多身受重伤，有些人已经出现了魔物化的初期症状。房间中央，李锐队长被绑在一个奇怪的装置上，几名深渊之子正在对他进行某种实验。
“...抗性超出预期，是理想的载体材料。”一个研究员记录着数据。
李锐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一声不吭。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仿佛在等待反击的机会。
林越没有犹豫，瞬间出手。附魔子弹精准地命中那几个研究员的头部，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倒地身亡。
“林先生！”李锐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林越，“你还活着！”
林快速解开束缚：“其他人在哪里？”
“大部分被关在这里，但有三个人...被带往更深的地方了。”李锐活动着僵硬的手脚，“他们在进行某种仪式，需要‘纯净’的祭品。”
纯净的祭品？林越想起自己被称为“最佳祭品”，难道是因为他的穿梭能力？
“能行动吗？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李锐点头，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释放了所有被关押的人后，林越组织起一支临时小队。除了他和李锐，还有五名状态相对较好的特种队员。其他人则被指示寻找逃生路线。
“堡垒的结构在不断变化，我们进来时的路可能已经不存在了。”一名队员担忧地说。
林越取出一个奥术指南针——格里斯克的又一发明：“这个可以锁定能量源的方向。仪式中心应该就在堡垒最核心的位置。”
小队沿着指南针指引的方向前进，一路上遭遇了多次战斗。深渊之子的抵抗越来越激烈，显然已经发现了入侵者。
“他们不像是在防守，更像是在拖延时间。”李锐敏锐地指出。
林越也有同感。敌人似乎并不急于消灭他们，而是一波波地派遣部队，消耗他们的体力和资源。
“仪式可能已经开始了。”他沉声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后，小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这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厅中央悬浮着南极锚点——那个球形装置，但现在它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表面流动着血红色的纹路。装置下方是一个由尸体和黑色晶体组成的祭坛，三名特种队员被绑在祭坛上，处于半昏迷状态。
祭坛周围，数十名深渊之子跪地祈祷，他们的声音汇合成一种令人疯狂的合唱。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无数被封存的灵魂在无声尖叫。
“太晚了...”一名队员喃喃道。
“不，还没有。”林越紧盯祭坛。虽然锚点已经被严重污染，但核心还在挣扎，散发出微弱的抵抗波动。
他举起武器：“我们还有机会！”
小队从隐蔽处冲出，向祭坛发起突击。圣力手雷和附魔子弹在祈祷者中炸开，打乱了仪式的节奏。
“入侵者！阻止他们！”一个身穿华丽黑袍的主祭大声命令。
更多的深渊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不乏完全魔物化的精英战士。战斗瞬间白热化。
李锐带领队员们构筑防线，抵挡潮水般的敌人。林越则直扑祭坛，试图解救那三名队员和夺回锚点。
“你终于来了，穿梭者。”主祭转过身，兜帽下的脸几乎完全魔物化，只剩下一只人类的眼睛还保留着理智，“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们的计划到此为止。”林越冷冷道。
主祭发出刺耳的笑声：“愚蠢！仪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无法阻止！收割者即将降临，所有世界都将迎来净化！”
林越不理会他的狂言，继续向前冲。几名精英守卫拦住去路，它们的实力远超之前的敌人。即使有圣力武器的加持，林越也感到吃力。
“林先生！接住！”李锐扔过来一个背包——是林越之前遗失的装备包。
林越接住背包，从中取出最后的空间震荡器。这是格里斯克给他的原型机，地精工程师曾警告说使用后果难以预测。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启动震荡器，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空间波动席卷整个大厅。这一次，连黑色堡垒本身都开始崩溃，晶体墙壁出现裂痕，被封存的灵魂纷纷挣脱束缚。
“你疯了！”主祭惊恐地大叫，“这样会引发空间崩塌的！”
“那就一起死吧。”林越冷静地说，继续向祭坛前进。
在空间震荡的影响下，祭坛的结构开始不稳定。林越趁机救下那三名队员，交给赶来的李锐。
“带他们离开，我来处理锚点。”
“但是林先生...”
“这是命令！”林越罕见地厉声道。
李锐咬了咬牙，带领队员们开始撤退。林越则转身面对已经几乎完全黑化的锚点。
如何净化一个被深度污染的锚点？控制台的信息库中没有答案。林越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和有限的知识。
他将所有剩余的圣力结晶贴在锚点表面，同时调动自身的精神力量，尝试与锚点的核心建立连接。
一瞬间，巨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了地球亿万年的历史，看到了位面屏障的形成，看到了上古文明设置锚点的过程，也看到了深渊如何一步步侵蚀各个世界。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净化锚点的方法——不是从外部净化，而是从内部重置。
但这需要有人进入锚点核心，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甚至可能永远迷失在其中。
没有时间犹豫了。空间震荡器引发的崩塌正在加速，整个南极冰原都可能被卷入空间裂缝。
林越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集中，冲向了黑色的锚点。
就在他接触锚点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他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远方有一点微弱的光芒。
“来吧，继承者。”一个古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接受你的使命。”
与此同时，在异世界农庄，格里斯克突然从控制台前跳起来。
“老板的信号！他成功了！南极锚点开始净化了！”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屏幕上，代表南极节点的光点正在从黑色逐渐转变为蓝色，虽然过程缓慢但确实在进行。
“但是老板的生命读数...”艾琳担忧地看着另一个屏幕，“极其微弱，几乎检测不到。”
布鲁姆握紧拳头：“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塞缪尔法师摇头：“跨位面援助几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齐声问。
老法师犹豫了一下：“除非我们激活艾瑟兰的锚点，建立稳定的位面通道。但那样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引来所有势力的关注。”
格里斯克疯狂地操作控制台：“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始激活程序！”
“但是格里斯克...”
“没有但是！”地精工程师罕见地发怒，“老板可能快死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众人沉默片刻，然后纷纷点头。艾琳加入操作，布鲁姆去组织防御，塞缪尔开始准备大型法术。即使面临再大的风险，他们也不能放弃林越。
就在农庄开始激活艾瑟兰锚点的同时，圣殿教会和灰塔法师会几乎同时检测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动。
“那种力量...”奥莉薇娅议员站在法师塔顶，震惊地望着农庄的方向，“是古代锚点的能量！他们竟然控制着一个锚点！”
同一时间，阿拉斯托尔审判官跪地祈祷：“神圣之源在上，那是传说中稳定世界的支柱之一！我们必须得到它！”
而更远处，深渊裂隙剧烈翻涌，仿佛感受到了威胁。魔物大军再次开始集结，这一次的规模远超以往。
双界的命运，此刻都系于林越一身。
在锚点内部，林越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考验。无数世界的记忆和知识涌入他的意识，几乎要将他冲垮。他看到了文明的兴起与衰落，看到了英雄与恶魔的战争，看到了无数个像他一样被选中的继承者的结局——大多数都以疯狂或死亡告终。
“放弃吧，凡人。”深渊的意识在他脑海中低语，“加入我们，获得永恒。”
林越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太多的信息让他难以保持自我。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来自艾瑟兰，来自农庄，来自那些信任他的伙伴们。
“不。”林越重新凝聚意识，“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回想起自己的承诺，回想起那些依赖他的人们，回想起两个世界的无数生命。这份责任和牵挂成了他在信息洪流中的锚点。
“我拒绝。”
随着他的决定，纯净的精神力量如洪水般涌出，冲刷着锚点内部的污染。黑暗节节败退，光芒重新占据主导。
现实世界中，南极堡垒彻底崩塌，黑色的晶体化为粉末。锚点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以它为中心，纯净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所到之处，魔物化逆转，黑暗退散。
当李锐和队员们回头望去时，只看到林越站在废墟中央，手中托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锚点。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但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智慧。
“结束了。”林越轻声说，然后晕倒在地。
在他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
“第一锚点已激活，净化程序启动。祝贺你，继承者，你通过了初步试炼。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24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