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指尖还贴在阿喵鼻息上，那口气若游丝，烫得发虚。他没动，膝盖压着烧焦的地面，腰间的空防滑粉罐随着呼吸轻轻磕地，发出细微的响。
小橘趴在他脚边，尾巴尖微微抽了下，像是梦里还在喷火。
“你说过要吃我做的辣条城堡……”李狗蛋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像自言自语，“现在还没兑现。”
他从灵宝袋里摸出一张沾了辣条油的包装袋，边缘卷曲，印着歪歪扭扭的“今日份守护任务——完成”。他把它轻轻按在阿喵剑柄上，油渍渗进金属纹路，泛起一层微弱的金光。
剑身颤了一下。
不是幻觉。
小橘耳朵一抖，勉强撑起前爪，张嘴吐出一小团火苗。火焰刚起就快熄了，但它死死咬住那点火星，猛地喷向包装袋。
火“轰”地燃起。
辣条油遇火即爆，灵气顺着剑脊往上爬，像藤蔓缠树。阿喵整把剑开始震颤，混沌纹路裂开细缝，黑雾从裂缝里往外冒，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是被烫伤的蛇。
李狗蛋一把抓住剑柄，掌心被割破也不松手。
“醒过来。”他盯着剑身，“你要是敢在这儿躺平，以后谁帮我雕辣条城堡？谁跟我抢小橘的烤鱼干？谁在滑板翻车的时候嘴硬说‘本尊只是战术性坠落’？”
话音落下，剑鸣轻响。
一声，两声，三声。
然后是轰然长吟，如龙破渊。
可就在光芒即将净化最后一道黑纹时，剑体猛地一震，李狗蛋被掀退半步，虎口崩裂。阿喵的剑身依旧混沌未清，识海深处仿佛有东西在拉扯，记忆被层层封锁。
“不够……”他抹了把脸，喉咙干得冒烟，“还差一把火。”
他抬头看天。
紫黑色裂口仍在蠕动，像一张不肯闭合的嘴。他知道，靠他自己，模拟次数耗尽，灵气枯竭，撑不到下一波攻击。
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包辣条，红油浸透纸袋，边角都软了。他没拆开，直接咬破袋子，连油带渣全塞嘴里，嚼得咔嚓响。
“系统。”他在心里吼，“调用所有跟九儿有关的记忆反馈！现在！立刻！给我接通她！”
没有回应。
也没有光。
他等了三秒，五秒，十秒。
就在他以为失败时，风停了。
一道流光从废墟边缘升起，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九道光影从四面八方汇聚，像是被某种执念强行拼凑出来的残影。
狐九儿的分身，回来了。
她站在半空，身形透明，衣袂飘摇，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泪。
“你吵到我睡觉了。”她说，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我都失忆多少次了，你还非得把我捞出来。”
李狗蛋咧了下嘴：“你不来，我这边连个能哭的人都没有。”
“哭？”她瞥了眼阿喵，“你当我的眼泪是自动售货机？投币就能出一瓶？”
“不是。”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我是想告诉你，有人记得你的眼泪治好了三十六种病毒，有人记得你偷蟠桃是因为饿，有人记得你赛跑抢辣条纯粹是为了气你爹。”
她静了静。
然后笑了下。
“傻狗。”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晶莹，缓缓滑向眼角。那一滴泪落得极慢，像是穿过千层时空才抵达此处。
它落在阿喵剑脊裂缝中，瞬间炸开银网，光芒如潮水般席卷整把剑。混沌黑雾发出凄厉尖啸，从内部崩解，化作黑灰簌簌掉落。
阿喵剧烈颤抖，剑身金光暴涨，前世记忆如洪流倒灌。
画面闪现——
上古战场，血雨倾盆。剑尊持剑立于阵前，身后是崩塌的法则之柱。他将一道金光封入轮回，转身迎向混沌洪流，自爆神魂。
最后一幕，却是冷血医生站在新生剑灵面前，手中握着一枚黑晶，轻轻按进识海。
“是你……”阿喵剑身爆发出金红雷光，自发鸣颤，声如龙吟，“你偷走了系统的‘守护协议’！”
李狗蛋一把抱住颤抖的剑体，额头抵上剑柄：“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选的搭档。”
这句话像钥匙，咔哒一声打开最后一道锁。
阿喵的剑光稳了下来，金芒内敛，重新变得温润如初。它轻轻震动一下，像是点头。
小橘趴在地上，耳朵抖了抖：“他说的是……核心被夺的真相？”
没人回答。
因为狐九儿的身影已经开始变淡。
“喂。”李狗蛋抬头，“你要走了？”
“不然呢？”她笑了笑，“真泪一滴，永失记忆。这规矩我自己定的，赖不掉。”
“可你还记得我吗？”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很轻，像落在春天的第一片叶子。
“记得啊。”她说，“那个穿外卖服、满嘴辣条、总拿滑板撞星河的疯子。”
然后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
“记住……眼泪不是弱点，是选择相信的勇气。”
话音落，身影消散。
风又起了。
李狗蛋站着没动，手里攥着复苏的阿喵，肩头的小橘也一动不动，像是累得睡着了。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那个空防滑粉罐，伸手把它系紧，扣在原来的位置。
“我们没赢。”他低声说，“但我们也没输。”
他抬起头。
正对裂口深处。
那只眼睛，正在睁开。
比星球更大的竖瞳，缓缓掀开眼帘，虹膜如破碎星河旋转，瞳孔深处映出万界崩解的倒影。
它没有动，也没有发声。
可整个战场的空气都凝固了，连风都不敢吹。
李狗蛋握紧了剑柄。
阿喵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小橘的耳朵突然竖起，瞳孔缩成一条线。
那只巨眼眨了一下。
眼皮滑落的速度极慢，像是在确认猎物是否还在原地。
李狗蛋没退。
他往前踏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