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河西的路,走了二十日。马车碾过戈壁的碎石,发出单调的声响,傅诗涵掀开窗帘,望着远处连绵的胡杨林,忽然笑了:“爹说的没错,秋天的胡杨真的像火一样。”
叶天凑过去,只见成片的胡杨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金黄的叶片反射着光,像无数面小镜子,将戈壁都染成了暖色调。“比长安的玉兰热闹多了。”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银镯,是离开长安前,他亲手打的,刻着细密的缠枝纹。
傅家在河西的老宅在张掖城外,是座带着西域风格的院落,院墙用黄土夯成,门口栽着两株老榆树,树干上还留着傅诗涵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涵”字。
“小姐!姑爷!”管家福伯迎出来,花白的胡子翘得老高,“老爷在堂上等着呢!”
傅父穿着件藏青色的锦袍,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翻账本,见他们进来,放下账本,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回来了?路上没受委屈吧?”
“爹。”傅诗涵走上前,挨着他坐下,“一路都好,叶天天天给我买糖葫芦吃。”
叶天笑着行礼:“伯父。”
“嗯。”傅父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瘦了点,不过看着结实了。西域的风沙没白吹。”他指了指桌上的礼盒,“这是你伯母给你们备的,里面有件狐裘,河西的冬天冷,穿上暖和。”
家宴办得很热闹。傅家的亲友大多是河西的商户,见了叶天,都客气地打招呼,说着“久仰大名”。傅诗涵的表妹抱着个绣花绷子,凑到她身边,悄声道:“表姐,叶大哥真像话本里写的英雄,比上次来提亲的那个盐商公子好看多了!”
傅诗涵的脸瞬间红了,轻轻掐了表妹一把,却忍不住回头看叶天。他正和傅父说着西域的事,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温和,早已没了当年初到河西时的青涩。
宴席散后,傅诗涵拉着叶天去后院看星星。河西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银河清晰可见。“小时候我总在这里数星星,爹说,每颗亮星都对应着一个远行的人。”她指着最亮的那颗,“你看,那颗像不像徐子陵大哥?总跟着你,安安静静的。”
叶天笑了:“那旁边那颗就是寇仲,看着闹腾,其实心最热。”他忽然拥住她,“那我们呢?”
傅诗涵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道:“我们是挨在一起的那两颗,不管走多远,都不分开。”
几日后,傅父带他们去傅家的商队看看。库房里堆满了丝绸和茶叶,正准备运往西域,伙计们忙着清点数目,吆喝声此起彼伏。“现在河西安稳多了。”傅父指着账本上的数字,“以前商队走戈壁,总被马贼抢,现在有唐军护送,生意好做了十倍。”
正说着,门外传来争吵声。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老爷!不好了!沙狼帮的人又来了,说要我们交双倍的过路费,不然就烧了咱们的货!”
“沙狼帮?”叶天皱眉,“是新冒出来的马贼?”
傅父叹了口气:“上个月才聚起来的,领头的叫‘沙老虎’,据说以前是突厥的骑兵,身手狠辣,附近的商户都被他抢过。”
“我去看看。”叶天起身,腰间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商队门口,十几个骑着骆驼的汉子正围着伙计叫骂,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手里挥舞着狼牙棒,正是沙老虎。“姓傅的再不出来,老子就放火了!”
“我在这。”叶天走出大门,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沙老虎上下打量他,见他穿着便服,不像会武功的样子,嗤笑道:“哪来的小白脸?也敢管你沙爷爷的事?”
叶天没说话,只是缓缓拔刀。刀光如练,瞬间劈向沙老虎的狼牙棒。只听“铛”的一声,狼牙棒竟被劈成了两半!沙老虎吓得脸色发白,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叶天扣住,疼得他嗷嗷直叫。
“滚。”叶天松开手,眼神冷得像河西的冰,“再敢来捣乱,就不是断棒子这么简单了。”
沙老虎连滚带爬地跳上骆驼,带着手下仓皇逃窜,连掉在地上的半截狼牙棒都忘了捡。伙计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傅父走上前,拍了拍叶天的肩膀:“好小子,比你伯父当年厉害。”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胡杨林里,看着商队的驼队缓缓走向远方,驼铃声在戈壁上荡开,格外悠远。傅诗涵靠在叶天肩头,手里把玩着他给的玉佩,忽然道:“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在河西住段时间?我想教这里的孩子读书,你可以教他们功夫,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守护一方平安。”
叶天望着天边的晚霞,胡杨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无数双守护的手。“好啊。”他轻声道,“等长安的事了了,我们就来这里,种一片胡杨,看着它们一年年黄,一年年绿。”
晚风拂过,带起几片金黄的胡杨叶,落在他们的衣襟上。河西的梦,曾带着风沙的凛冽,如今却盛满了温暖的期盼。叶天知道,无论未来在长安还是河西,只要身边有她,有这漫天星光与满地胡杨,便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