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弥漫着霉味的阁楼里醒来时,指尖还残留着宣纸的粗糙触感。月光透过积灰的窗棂,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角落的藤椅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
“又做那个梦了?”阿夜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铜铃在他手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梦境中的画面依然清晰得令人心悸:幽深的古宅,漫天飞舞的纸钱,还有母亲临终前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这次不一样,”他低声说,“我看到了那个穿黑斗篷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把青铜剑,剑身上刻着奇怪的纹路。”
阿夜的动作微微一顿,铜铃的声响骤然停止。“是‘镇灵司’的人。”他的声音沉了下来,“百年前负责镇压怨气的机构,没想到他们的痕迹还在。”
林墨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疑惑。自从得知自己体内封印着强大的怨气,他的生活就被一连串的谜团包裹。母亲的死因,阿夜的身世,还有那些不断出现的诡异事件,似乎都指向一个被遗忘的秘密。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林墨追问。
阿夜站起身,走到窗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因为你体内的怨气,是他们当年没能彻底镇压的隐患。”他缓缓说道,“百年前,一场惨烈的战斗让无数怨灵逃脱,镇灵司耗费巨资才将大部分怨气封印,而你,就是那个最后的容器。”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叮嘱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更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那时他以为只是母亲的多虑,现在才明白,那是对他最沉重的保护。
“那我母亲的死,也和他们有关?”林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母亲是当年封印仪式的守护者后裔,她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直到镇灵司的人找到了你们。”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我没能早点告诉你真相。”
林墨没有说话,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悲伤、迷茫,像无数根丝线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孤儿,却没想到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隐患。
“现在该怎么办?”林墨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决绝。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命运已经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他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阿夜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块残缺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他将木盒递给林墨,“它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怨气,也能帮你感知到镇灵司的气息。”
林墨接过木盒,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让他躁动的情绪平复了些许。“我们要去找镇灵司吗?”他问道。
“不,”阿夜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镇灵司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我们需要先找到当年参与封印仪式的其他人的后裔,集齐五块残缺的玉佩,才能解开你体内怨气的真相。”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阵寒风裹挟着雨水灌了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林墨哥,不好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爷爷……我爷爷他出事了!”
林墨心中一紧,少年是隔壁村的小石头,他的爷爷是村里有名的风水先生,也是少数知道林墨秘密的人。“别急,慢慢说。”林墨扶住小石头的肩膀。
“刚才来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强行闯进了我家,说要找什么玉佩,我爷爷不肯说,他们就……”小石头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们把我爷爷带走了,还说如果不交出玉佩,就杀了他!”
林墨和阿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是镇灵司的人。”阿夜沉声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们必须去救他!”林墨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小石头的爷爷曾经多次帮助过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出事。
阿夜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他从墙角拿起一把黑色的长剑,剑身上刻着和林墨梦境中相似的纹路,“这是我当年收藏的镇灵司佩剑,或许能派上用场。”
三人冒着大雨,朝着小石头家的方向赶去。夜色深沉,雨水模糊了视线,道路泥泞难行。林墨握着怀中的玉佩,能清晰地感知到前方传来的强烈气息,那是镇灵司特有的灵力波动,带着冰冷的杀意。
“就在前面了。”小石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破旧院落,院子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争吵的声音。
林墨示意两人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院落。透过门缝,他看到几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正围着一个老人,老人被绑在柱子上,嘴角流着鲜血,正是小石头的爷爷。
“老家伙,快把玉佩交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厉声喝道,手中的青铜剑架在老人的脖子上。
“我不知道什么玉佩,”老人倔强地抬起头,“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迟早会遭报应的!”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长剑微微用力,老人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哼一声,“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只好……”
“住手!”林墨猛地推开门,手中的玉佩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黑衣人被光芒刺痛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又是你这个小鬼!”高大的黑衣人认出了林墨,眼中满是不屑,“上次让你侥幸逃脱,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
阿夜手持长剑,挡在林墨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黑衣人。“镇灵司的余孽,也敢在这里放肆!”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也想和我们抗衡?简直是不自量力!”他挥了挥手,其他几个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
林墨握紧了怀中的玉佩,体内的怨气开始躁动起来。他知道,仅凭阿夜一人,很难对付这么多黑衣人。他必须动用自己的力量,哪怕会付出代价。
“小心点。”阿夜低声提醒道,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尽量不要动用怨气,以免被他们察觉。”
林墨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他集中精神,玉佩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一道温暖的力量包裹着他,让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每个黑衣人的动作。
战斗一触即发。阿夜的剑法凌厉,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空之声,几个黑衣人被打得节节败退。林墨则凭借着玉佩的力量,巧妙地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小石头躲在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黑衣人砸去。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分散了黑衣人的注意力。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院子里的桌椅被打得粉碎,雨水混合着鲜血,在地面流淌。林墨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玉佩的光芒也变得暗淡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就在这时,高大的黑衣人突然使出了一招绝招,青铜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朝着林墨刺来。林墨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逼近。
“小心!”阿夜嘶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林墨。长剑刺穿了阿夜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阿夜!”林墨目眦欲裂,体内的怨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黑色的雾气从他体内涌出,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雨水凝结成冰碴,在空中飞舞。
黑衣人被这股强大的怨气吓住了,纷纷后退。高大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没想到这小鬼的怨气竟然如此强大,只要抓住他,我们就能立下大功!”
他再次挥剑,朝着林墨刺来。林墨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压制体内的怨气,黑色的雾气化作一把巨大的利爪,朝着黑衣人抓去。
“砰!”利爪与青铜剑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高大的黑衣人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流着鲜血。其他黑衣人见状,再也不敢上前,纷纷转身逃跑。
林墨没有去追,他冲到阿夜身边,将他紧紧抱住。“阿夜,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夜虚弱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墨的脸颊。“别哭,我没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记住,一定要找到其他玉佩的持有者,解开怨气的真相……”
话音未落,阿夜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渐渐变得冰冷。
林墨抱着阿夜的尸体,泪水无声地滑落。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他不仅要为母亲和阿夜报仇,还要揭开百年前的秘密,找到属于自己的命运之路。
小石头的爷爷被解开了束缚,他走到林墨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节哀顺变。”老人叹了口气,“镇灵司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林墨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悲伤被坚定取代。他擦干眼泪,抱起阿夜的尸体,朝着门外走去。月光透过乌云,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铠甲。
“阿夜,放心吧。”林墨低声说道,“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让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夜色中,少年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的身后,是破碎的家园和逝去的亲人;他的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和沉重的使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因为他的肩上,承载着太多人的希望和寄托。
旧梦织成的牢笼已经破碎,新的征程即将开始。林墨握紧了怀中的玉佩,一步步走向黑暗深处。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并且战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