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面织就一片破碎的光斑。林小满站在窗前,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阿夜光影时的微凉,耳边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真像他温柔的低语,让她悬了许久的心稍稍安定。
她转身走出卧室,脚步不自觉地又迈向了院子里的老槐树。树干上那道深浅不一的刻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满”字的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圆润,而旁边那道透明印记却依旧锐利,像是从未被时光侵蚀。林小满伸出手掌,轻轻贴在刻痕上,树干的微凉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暖意,仿佛阿夜的气息从未消散。
“你说你会化作宅子的一部分,那这棵树里,是不是也藏着你的痕迹?”她对着树干轻声呢喃,指尖顺着树皮的纹路慢慢摩挲。忽然,她感觉到手掌下方的树皮有些异样,不像其他地方那样粗糙,反而带着一丝细微的凹陷,像是被人刻意打磨过。
林小满心中一动,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处凹陷藏在刻痕下方的树瘤旁,被厚厚的青苔覆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伸手拨开青苔,露出一块巴掌大的区域,树皮的颜色比周围略深,边缘隐约有拼接的痕迹,像是一个被精心隐藏的暗格。
“这里面难道有东西?”她心跳微微加速,指尖轻轻敲击着暗格的边缘,传来空洞的回响。她找来了院子角落的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沿着暗格边缘撬动,生怕损伤了老槐树。泥土簌簌落下,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那块特制的树皮被完整地取了下来,露出一个幽深的树洞。
树洞里铺着一层干燥的稻草,稻草中央,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是用和老槐树同材质的木料制成,表面刻着细密的花纹,虽然有些陈旧,却依旧能看出雕刻时的用心。花纹的样式很奇特,不是常见的花鸟鱼虫,而是一连串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阿夜曾经用灵力凝成的光点轨迹。
林小满屏住呼吸,轻轻将木盒取出。木盒的重量比她想象中要轻,入手微凉,带着淡淡的槐花香。她尝试着打开木盒,卡扣没有上锁,轻轻一掰就弹了开来。
盒内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样东西。最显眼的是一枚小巧的玉佩,玉佩呈月牙形,质地通透,泛着温润的光泽,正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夜”字,背面则是一朵绽放的槐花,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玉佩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人长期佩戴过。
林小满拿起玉佩,入手温润,仿佛带着体温。她将玉佩贴在胸口,瞬间感觉到一股柔和的灵力顺着玉佩涌入体内,与记忆中阿夜的气息一模一样。眼眶瞬间湿润,她紧紧攥着玉佩,仿佛握住了阿夜的手。
玉佩下方,压着一本泛黄的线装小册子。册子的纸张已经脆化,边角有些磨损,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林小满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和之前阿夜在书桌上留下的字迹如出一辙,只是墨色更深,带着一种沉淀多年的厚重。
“吾名夜,本为守护此宅而生,历百年孤寂,直至遇小满。”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林小满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指尖抚过字迹,仿佛能感受到阿夜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境。
册子上记录的不是阿夜的过去,而是他陪伴林小满成长的点点滴滴。从她蹒跚学步时摔倒哭闹,他第一次用灵力凝成光点逗她开心;到她小学时被同学欺负,他悄悄在那同学的书包里放了一只假虫子;再到她中学时熬夜复习,他用灵力为她驱赶蚊虫、点亮微光……那些她早已模糊的小事,都被阿夜一字一句地记录了下来,甚至包括她每次哭鼻子的原因、开心大笑的瞬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满十岁生辰,共刻槐树,她言愿岁岁相伴,吾心亦同。然吾身属灵,终难长久,唯以笔墨记之,留作念想。”看到这里,林小满再也忍不住,抱着小册子失声痛哭。原来那些她以为不经意的瞬间,都被阿夜如此珍视,原来他早已预料到分离的那一天,却依旧用尽全力陪她走过每一段时光。
小册子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眉眼温柔,笑容干净,站在老槐树下,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自带光芒。这是林小满第一次看到阿夜真实的模样,和她记忆中那个透明身影完美重合,只是照片上的他,多了一份鲜活的气息。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予小满,若他日吾消散,见此照,如见吾。”
林小满将照片紧紧贴在脸颊上,泪水打湿了照片的边缘,却舍不得松开。她终于明白,阿夜从未真正离开,他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这棵老槐树下,藏在了这本小册子和这枚玉佩里,藏在了每一个陪伴她长大的回忆中。
她将玉佩重新放回木盒,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把木盒紧紧抱在怀里。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依旧温柔,像是阿夜在轻声说:“小满,我一直都在。”
林小满站起身,对着老槐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进堂屋。她将木盒放在八仙桌的最中央,又把那半杯早已凉透的凉茶倒掉,换上了一杯温热的槐花茶。茶香袅袅升起,与木盒散发的槐花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堂屋,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陪伴。
她坐在桌边,翻开那本线装小册子,一字一句地重新读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阿夜的温度,每一件事都勾起她的回忆,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嘴角却渐渐扬起了笑容。
原来最好的陪伴,从来都不是朝夕相处,而是那些刻在心底的回忆,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永远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