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小镇的青石板,阿柚就攥着我的手往街尾的花市跑。她昨天听客栈掌柜说,春分前后的花市能见到十几种春天的花,夜里翻来覆去没睡好,天不亮就坐在阳台上等天亮,连桂花糖都忘了吃。
花市的入口挂着彩色的布幡,风一吹就哗啦啦响。阿柚站在卖樱花枝的小摊前,眼睛瞪得圆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粉白的花瓣,花瓣竟没像从前那样穿过她的指尖,反而轻轻颤动了一下。“它会动!”她惊喜地转头看我,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雀跃,“以前在院子里看桃花,我只能看着花瓣落,现在能碰到它们了。”
摊主是个白发老奶奶,笑着递来一小枝樱花:“姑娘要是喜欢,就拿着吧,刚摘的还新鲜。”阿柚慌忙摆手,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我接过樱花枝递到她手里,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件稀世珍宝。阳光落在樱花枝上,花瓣的影子映在她的手背上,淡粉的光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好看得让人心软。
我们沿着花市慢慢走,阿柚把每种花的名字都记在心里——淡紫色的二月兰、鹅黄色的迎春花、雪白色的梨花,她都要停下来看一会儿,有时还会让我用母亲的旧相机拍下来。走到卖桂花干的小摊前,她忽然停住脚步,盯着摊主竹篮里的桂花,指尖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布包——那是她去年晒干的桂花,用母亲留下的蓝布缝的小袋子。
“这桂花是去年的陈货,不如姑娘自己晒的香。”摊主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阿柚愣了愣,从口袋里掏出布包,轻轻打开一个小口,浓郁的桂花香立刻飘了出来,比竹篮里的桂花还要清甜。“这是我和阿栀一起晒的,”她的声音带着点骄傲,“去年秋天在院子里摘的,晒了好几天才干透。”
摊主接过布包闻了闻,连连称赞:“这香味醇,用来泡茶最好。”阿柚眼睛一亮,立刻问怎么泡桂花茶,摊主耐心地教她用温水冲泡,还说要是加些蜂蜜会更甜。我看着她认真记步骤的模样,忽然想起小时候她陪我写作业的场景——那时她看不懂题目,却还是坐在旁边,用指尖在纸上跟着我的笔迹比划,像在偷偷学习写字。
离开花市时,阿柚的手里多了一小罐蜂蜜,还有摊主送的干菊花。她把蜂蜜小心翼翼地放进我的行囊,又把那枝樱花插在行囊的侧袋里,说要带回去插在客栈的水杯里。“等我们回去,就用桂花和菊花泡茶,”她拉着我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再加上蜂蜜,肯定比去年的桂花酒还甜。”
回到客栈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阿柚立刻找出客栈的玻璃杯,把樱花枝插进去,又从布包里倒出少许桂花,加了点蜂蜜,用温水冲泡。桂花在水里慢慢舒展,香气弥漫在房间里,她端着杯子递到我面前:“你先尝,看看好不好喝。”
我喝了一口,清甜的桂花味混着蜂蜜的甜香,在舌尖慢慢散开,暖得人心口发疼。“好喝,”我把杯子递回给她,“比任何茶都好喝。”阿柚笑着抿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能清晰看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不再有从前的透明感,反而像个普通女孩的手,带着真实的温度。
傍晚时,我把今天拍的照片洗了出来——有阿柚捧着樱花的模样,有她在桂花摊前认真听摊主说话的侧影,还有她笑着递茶杯的瞬间。阿柚坐在旁边,把照片一张一张整理好,放进母亲旧相机的皮套里。“这样我们以后想起来,就能看到今天的花和你了,”她轻声说,指尖拂过照片上我的笑脸,“就像你说的,把时光装在里面,就不会忘了。”
窗外的月亮渐渐升起,和花市的灯笼光映在一起,暖融融的。我看着阿柚认真整理照片的模样,忽然觉得,不管未来会怎样,只要有这些带着花香的时光,有她在身边,就永远不会孤单——因为她陪我长大的每一段时光,都像这杯桂花茶一样,甜得让人舍不得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