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红糖馒头还留着余温，林小满把堂屋的八仙桌收拾干净，铺上外婆生前用的蓝布桌布。江叙飘在桌边，帮她把那本夹着粉花瓣的《安徒生童话》摆好，指尖划过书脊时，还特意把卷边的地方捋平了些。
“读哪一段？”林小满坐在竹椅上，把书摊在腿上。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刚好落在第32页的《小美人鱼》上，粉花瓣被照得透亮，像一片薄而轻的玉。江叙蹲在她脚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膝盖——自从能触碰实物，他总爱这样靠近她，像小时候她坐在院子里看书时那样。
“从她救王子开始吧。”江叙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期待。林小满低头翻书，指尖刚碰到粉花瓣，就听见他补充道，“你小时候总说，小美人鱼不该把声音送给巫婆，应该让王子自己来找她。”
林小满忍不住笑了：“那时候不懂事，现在才知道，她是怕王子看不见她的心意。”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读起来：“海浪把王子冲到沙滩上，小美人鱼坐在他身边，用发丝帮他擦去脸上的沙……”
江叙的指尖轻轻搭在书页上，随着她的声音慢慢移动。月光落在他的指尖，落在粉花瓣上，把整个堂屋都衬得静悄悄的。读到小美人鱼把声音交给巫婆时，林小满的声音忍不住轻了些，像怕惊扰了故事里的人。
就在这时，夹在书页里的粉花瓣忽然亮了起来。淡淡的荧光从花瓣边缘渗出来，像撒了一把碎星，把《小美人鱼》的插图都染成了淡粉色。林小满停下读书，惊讶地看着花瓣：“这是怎么回事？”
江叙也抬起头，指尖碰了碰发光的花瓣。荧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把他半透明的手也染成了粉色。“是你小时候的心意。”他轻声说，“你夹花瓣时，对着它说‘希望小美人鱼能和王子在一起’，这荧光，是你的心愿在发光。”
林小满凑近花瓣，看见荧光里映着小小的影子——是她八岁时的模样，扎着两个小辫子，蹲在院子里的月季花丛前，小心翼翼地把粉花瓣夹进书里，嘴里还念叨着“小美人鱼要幸福呀”。而江叙就站在她身后，指尖悬在她的头顶，眼里满是温柔。
“原来你那时候就看着我。”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她一直以为，小时候的很多时光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却不知道江叙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贴贴纸、夹花瓣、读童话，把她的每一个小小心愿都记在心里。
荧光越来越亮，把整个八仙桌都照得暖暖的。江叙伸手把花瓣从书里取出来，荧光没有消失，反而像萤火虫一样，在他的掌心慢慢旋转。“我们帮小美人鱼完成心愿吧。”他抬头看向林小满，眼底的荧光和月光混在一起，亮得像星星，“把花瓣埋在月季花丛里，外婆说过，用心愿养的花，会开得特别美。”
林小满点点头，抱着书跟着江叙往院子里走。月光下的月季花丛静悄悄的，花苞在夜色里像沉睡的小拳头。江叙蹲在最东边的红月季前，用指尖在泥土里挖了个小坑——他的指尖碰到泥土时，泥土竟自动分开，像在欢迎这枚带着心愿的花瓣。
林小满把花瓣放进坑里，江叙伸手帮她把泥土盖好。就在这时，埋着花瓣的地方忽然冒出一缕淡粉色的光，顺着花根往上爬，一直爬到花苞上。花苞轻轻晃了晃，竟在夜色里慢慢绽开了——一片、两片、三片，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小美人鱼的裙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开花了！”林小满惊喜地拍手。江叙站起身，伸手牵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带着花瓣的温度，带着月光的温柔，真实得不像幻觉。
两人站在花前，看着那朵开在夜色里的月季花，听着风吹过石榴树的声音，忽然觉得，故事里的遗憾，或许能在现实里找到圆满。就像小美人鱼的心愿，就像她和江叙的时光，都在这个满是回忆的院子里，慢慢开出了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