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阳眨了眨眼，忽然压低声音道：“想必师兄是回来准备突破金丹的吧？”
吴亿目光微凝，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竟被一个初次见面的执法堂弟子一语道破。
“师弟何出此言？”
赵青阳似乎察觉到了吴亿的戒备，连忙摆手笑道：“师兄别误会！我可不是刻意打探你的行踪。”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们赵家祖传的‘青冥灵嗅’，对修士气息最是敏感。师兄虽然刻意收敛，但体内那股即将突破的躁动，在我闻来就像刚开封的烈酒般明显。”
吴亿闻言，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师弟好眼力。”
赵青阳脸上的笑容却敛去几分，露出一丝凝重：“师兄这突破的时机……有些微妙啊。”
“哦？”吴亿眉峰微挑。
赵青阳左右看了看，凑得更近：“师兄在北境待久了，可能对南界近况，尤其是深渊战场那边……了解不多吧？”
“深渊战场？”吴亿心中一动，联想到当初天工阁突然撤离北境的原因，“战况有变？”
“何止是有变！”赵青阳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简直是一溃千里！三个月前，第十七层防线被域外邪魔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据说有数尊堪比元婴后期的‘深渊领主’冲了出来，各宗派在那里的据点损失惨重！”
吴亿心头微沉。这在南界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现在整个南界各大宗门都疯了！”赵青阳语速加快，“宗门已经连续下了三道‘征召令’，所有新晋金丹修士，无重大特殊缘由者，一律强制征调，编入‘荡魔军’，限期开赴深渊战场轮换驻守！最近三个月，光是咱们云隐宗，就已经往那边送了七批金丹长老了！”
他看向吴亿的目光带着一丝同情和提醒：“师兄，你一旦突破金丹，气息稳固，宗门玉碟必然有感。以你‘北境煞星’的名头，还有这混沌道体的潜力……执法堂和战堂的人，绝对第一时间找上门！征调令，十有八九躲不过去！”
吴亿眉头微蹙，向赵青阳拱手道：“多谢师弟提醒。”
赵青阳摆摆手：“师兄客气了。你在北境那边，弄了不少好东西回宗门，宗门里其实有不少人都沾了光，所以你大可放心。”
吴亿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朝要塞外走去。赵青阳目送他离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跳脱模样，继续在传送阵区域巡视。
……
云隐宗·闲云峰。
吴亿刚回到闲云峰不久，洞府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吴师弟！吴师弟！”张小宝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焦急。
吴亿眉头微皱，挥手打开禁制。张小宝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罕见地没有往日的嬉笑，而是带着一丝凝重。
“怎么了？”吴亿问道。
张小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苏雨突破了。”
“金丹？”吴亿目光一凝。
“对。”张小宝点头，“就在你离开宗门重回北境的第三年，她闭关冲击金丹，一举成功。但……”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愤懑：“她刚稳固境界，宗门就下了征召令，直接把她调去了深渊战场！”
吴亿瞳孔微缩。
深渊战场，常年与域外邪魔厮杀，即便是金丹修士，陨落率也极高！
“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张小宝握紧拳头，“她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若吴亿回来，告诉他，不必担心’。”
吴亿沉默片刻，眼中寒芒闪烁。
“征召令……是强制性的？”
“对。现在深渊战场局势危急，各宗都在抽调战力。尤其是金丹期的修士，算是中流砥柱，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张小宝猛地收住话头，脸色大变：“等等！你小子这次回来……该不会也是要闭关冲击金丹吧？！”
他猛地凑到吴亿面前，仔细端详着吴亿的气息，又联想到他突然从北境返回，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你……你筑基后期圆满了？！”
吴亿没有否认，只是眼神愈发沉凝：“不错。”
“我的祖宗诶！”张小宝急得直跺脚，绕着洞府团团转，“你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突破？！深渊战场现在就是个绞肉机！苏雨进去半年了，音讯全无！你要是……”
他猛地抓住吴亿的肩膀：“听我的！先压住！别急着突破！能拖多久拖多久！找个借口闭关参悟也好，打磨道体也罢，总之，绝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结丹！”
吴亿轻轻拂开他的手，走到洞府窗边。窗外，闲云峰云雾缭绕，一如往日宁静，但这宁静之下，是宗门乃至整个南界被深渊战场牵动的紧张暗流。
“小宝，我明白你的担心。”
“但是筑基之力，终有极限。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暴。成就金丹，是我必须跨过的门槛，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他转过身：“再说了，金丹那有那么容易突破？我这混沌道体，结丹之路本就与旁人不同，凶险莫测，稍有不慎便是道毁人亡。强行压制，道心有缺，反而更添凶险，不如顺势而为。”
张小宝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对上吴亿坚定的眼眸，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弟了，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唉！算了算了！就知道劝不住你这倔驴！那你打算怎么办？”
吴亿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我自从进了内门，几乎没在宗门好好修炼过，直接跑去了北境。现在回来，正好补补落下的课。”
张小宝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嗨呀！可不是嘛！当年你刚拜入周师叔门下，还没在闲云峰捂热乎呢，就为了你那林师兄，直接跑北境那冰天雪地了！算起来，你这内门弟子当的......”
他掰着手指头，语速飞快地数落：“《云炼大法》是周师叔单独传授的特殊传承，不算常规课业！虽然闲云峰没有固定传承，但各种内门弟子必修的典籍功课，你怕是连书皮都没摸全！”
张小宝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吴亿脸上了：“你知不知道，咱们同期进内门的弟子，现在连最懒的陆胖子，都完成了他们峰的传承课。”
他语气夸张，但点出的却是赤裸裸的事实。吴亿在北境这些年，修为、战力、权柄、格局都在飞速提升，唯独在云隐宗这个“根”上，他确实是个严重偏科的“差生”。
吴亿被张小宝这连珠炮似的“控诉”说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罕见地露出一丝无奈：“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看着张小宝，眼神坦然：“小宝师兄说得对。根基不牢，地动山摇。我混沌道体特殊，结丹之路本就凶险异常，若连宗门最根基的传承都一知半解，强行突破，无异于盲人骑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