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夜雾比往日更浓,将宰相府的飞檐斗拱裹进一片朦胧。书房内烛火摇曳,宰相秦彦之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透过窗纱望向王府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案前,工部尚书宋谦与几位主和派官员垂首而立,神色凝重。
“王爷与安国夫人已离城三日,他们此刻该过淮河了吧?” 秦彦之转过身,指尖敲击着案上的《宋金和谈草案》,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这两人一走,临安城内的兵权虽暂交韩一德,可那两支新组建的‘鹰击军’‘红旗军’,说到底还是听梁流萤的号令。若不趁此时机除掉隐患,待他们从蒙古带回援军,我们这些主和派,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李嵩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相爷所言极是。梁流萤那女人手段通天,竟能造出那般厉害的弓弩,还让士兵体魄大增。若让她与蒙古结盟,金国定会迁怒于我等,到时候我们不仅官职难保,怕是连性命都堪忧。”
秦彦之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扔在案上:“这是金使暗中送来的信,他们愿助我们除掉韩一德,掌控两支新军,条件是让我们促成‘帝姬和亲’,并在和谈中答应割让淮东三州。” 他扫过众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若成,我们既能保住官位,又能得金国庇护;若不成,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诸位,你们愿不愿赌一把?”
官员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犹豫,却最终被恐惧与贪婪吞噬。李嵩率先躬身:“属下愿听相爷差遣!”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书房内的烛火在众人的应和声中,忽明忽暗,如同他们此刻摇摆不定却最终倒向黑暗的心。
与此同时,红旗军的练兵场上,夜色已深,却仍有火把在晃动。宣威将军陆箫站在演武台中央,看着士兵们操练枪法,眼神却有些飘忽。他身旁,张二娃正按梁流萤的吩咐,记录着士兵的训练进度,目光却不时瞟向陆箫 —— 自王爷王妃离城后,这位将军便时常深夜练兵,且每次操练结束,都会单独召见几名心腹将领,行踪诡秘。
“将军,夜深了,士兵们已操练三个时辰,该歇息了。” 张二娃上前提醒,心中却警铃大作。他注意到,陆箫今日穿的铠甲内衬,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走动时偶尔会露出一角黑色绸缎,不似军中之物。
陆箫却抬手制止:“再练一个时辰!安国夫人临走前叮嘱过,要让红旗军尽快形成战斗力,岂能懈怠?” 他的声音比往日严厉几分,目光扫过张二娃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张护卫不必在此等候,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记录便是。”
张二娃心中疑虑更甚,却只能躬身退下。待他走远,陆箫立刻召来三名心腹将领,低声吩咐:“今夜三更,带五十名精锐士兵,去西城门接应金使派来的人。记住,动作要隐蔽,绝不能让韩一德或鹰击军的人发现。”
一名将领犹豫道:“将军,这样做会不会…… 违背安国夫人的嘱托?”
陆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梁流萤与王爷勾结蒙古,妄图挑起战端,若真让他们成功,我们这些常年驻守边境的将领,第一个遭殃!金使许诺,事成之后让我掌管临安所有兵权,这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将领们被 “兵权” 二字打动,不再犹豫,躬身领命。夜色中,五十名士兵悄然离开军营,如同鬼魅般融入临安城的黑暗,朝着西城门而去。
映月楼的灯火比往日热闹几分,改造成酒楼后,这里成了临安城内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江月儿穿着素雅的衣裙,站在二楼窗前,看似在观察楼内客人,目光却不时瞟向门口的护卫 —— 自王爷王妃离城后,宰相府的人已来过三次,每次都以 “饮酒” 为名,实则向老鸨打探鹰击军与红旗军的动向。
“月儿娘子,楼下有位客人说要见你,说是宰相府的人。” 一名侍女匆匆上楼,声音带着紧张。江月儿心中一紧,强装镇定地跟着侍女下楼。大堂角落,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端着酒杯,见她走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娘子,别来无恙?”
江月儿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冷淡:“不知宰相府的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男子将一锭银子推到她面前,眼中带着威胁:“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知道,映月楼是梁流萤的情报据点,你又是她身边的人。只要你肯把鹰击军的训练进度、韩一德的行踪告诉我们,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若不肯……”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阴狠,“你在烟雨阁的那些‘旧事’,想必很多人会感兴趣。”
江月儿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屈辱与愤怒。她想起梁流萤对自己的信任与承诺,想起那句 “以后我们都是家人”,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银子推回去:“大人找错人了。映月楼如今是正经酒楼,我只是个普通的侍女,不懂什么情报。至于我的旧事,随大人怎么说,我问心无愧。”
男子脸色一沉,刚想发作,却见门口的护卫快步走来,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冷哼一声:“江娘子,你最好想清楚。相爷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说罢,起身匆匆离开。
江月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不安。她知道,宰相府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针对王爷与王妃的阴谋,已悄然蔓延到映月楼。她快步上楼,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叮嘱侍女:“立刻将这封信送到韩将军府,务必亲手交给韩将军,绝不能让任何人截获!”
侍女接过密信,揣进怀中,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开。映月楼的灯火依旧明亮,可楼内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场暴风雨,正在临安城的上空悄然凝聚,即将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