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秋雨连下了三日,殿内的炭火虽燃得旺,却驱不散林晚晴心头的寒意。宫女刚换过新的白绫,案上那盏为武则天熬的汤药还冒着热气,可榻上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娘娘,宸妃娘娘她……去了。”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一方染血的帕子递过来——那是武则天临终前攥在手里的,上面绣着半朵金凤,是盛唐宫装的纹样。
林晚晴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眼眶瞬间红了。自书界崩塌后,武则天便一直水土不服,咳嗽日渐加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说她“魂魄似与这片天地相斥”。昨夜她还强撑着起身,拉着林晚晴的手叮嘱:“业儿体弱,你要多照拂……若李昭真的没死,别恨他,他只是被野心迷了眼。”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幼童的啼哭,乳母慌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他……他吐奶不止,气息越来越弱了!”
林晚晴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向偏殿。三岁的李业躺在襁褓里,小脸憋得青紫,小手徒劳地挥舞着,看到林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再也没了力气。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幼童的呼吸便彻底停了。
一日之内,痛失两人,林晚晴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想起武则天临终的嘱托,想起李业第一次叫“母后”时的模样,想起李昭——那个让这一切发生,却又莫名“死去”的男人。若他还在,会不会不一样?
“你在恨我吗?”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林晚晴猛地抬头。只见李昭站在门口,墨色锦袍上沾着秋雨,肩上那道被武则天刺伤的疤痕还清晰可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没死!”林晚晴又惊又怒,起身扑过去,拳头狠狠砸在他胸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武姐姐死了,业儿也死了!都是因为你!”
李昭没有躲闪,任由她捶打,直到她力气耗尽,瘫在他怀里哭出声,才轻轻抚着她的背:“我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不敢现身,怕你容不下我,怕我一出现,又会掀起风波。”
“你混蛋!”林晚晴在他怀里哽咽,却舍不得推开——这半年来,她无数次在深夜想起他,想起书界里他为她挡下瓦片的瞬间,想起他说“只有你懂我”时的眼神。她早就在恨与念之间,偏向了后者。
“业儿的后事,我来安排。”李昭扶起她,声音温柔了几分,“武则天的棺椁,按盛唐皇后的规制下葬,我已让人去准备仪仗。晚晴,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谈什么‘齐唐共主’,我只想陪着你,守着大齐。”
林晚晴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心中的怨怼渐渐消散。她知道,武则天的死、李业的夭折,并非全是李昭的错,可若不是他当初的野心,也不会有这诸多波折。
接下来的几日,李昭以“先帝旧臣”的身份主持后事。他将武则天葬在皇陵西侧,墓碑上刻着“盛唐则天宸妃之墓”,又在李业的墓前种下两株松柏,日日亲自浇水。朝臣们虽有议论,却也因他处置得体,再加上林晚晴的默许,无人敢多言。
入夜,李昭来到长乐宫,见林晚晴还在对着武则天的帕子发呆,便递过一杯热茶:“别伤了身子。武则天生前最盼着大齐安稳,我们好好治理这天下,才是对她和业儿最好的告慰。”
林晚晴接过茶,指尖碰到他的手,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李昭,轻声问:“你以后,真的会放下野心吗?”
“为了你,我愿意。”李昭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以前我觉得权力最重要,可失去你这半年,我才明白,没有你,就算得了天下,也没什么意思。”
林晚晴心中一暖,靠在他肩上。窗外的雨还在下,可殿内的暖意,却渐渐漫过了心头。她知道,往后的路或许还有波折,但只要身边有他,她便能安心守护这大齐,守护这份迟来的安稳与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