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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李青玄托黑三爷采购了些低阶辅药,又委托其出售一些丹药,因其品质上乘二人也算小赚一笔,其二人关系也算熟络了一些,在这鱼龙混杂之地突然出现的李姓丹师,让一些势力颇为关注。当然也有一些试探性的摩擦。

炉火升腾,映着李青玄枯槁而专注的脸。青玉丹炉嗡鸣,淡金色的丹火舔舐炉底,数十种低阶灵药在精准的控火下翻滚、融化、融合。不再是墨玉续骨膏的清冷孤芳,此刻弥漫在甲三号房内的,是驳杂却浓烈的市井烟火气——回气丹的草木辛辣,辟谷丹的谷物醇厚,疗伤药的微腥血气,混杂纠缠,丝丝缕缕,如同无形却强韧的触手,穿透厚重的木门缝隙,顽固地渗入尸骨居污浊的空气里。

楼下大厅的喧嚣,被这浓郁的丹香硬生生削去了一层。划拳的叫嚷、粗鄙的咒骂、劣酒的酸气,都在这股代表着“资源”与“灵石”的气息面前,不自觉地矮了半头。无数道目光,或赤裸贪婪,或阴冷算计,或敬畏好奇,再次聚焦于三楼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着宝藏的门扉。

一个能稳定产出基础丹药的丹师,其诱惑力,远超一件偶然得之的法宝。

李青玄对此置若罔闻。他枯瘦的双手快得拉出残影,分药、投料、控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尺量,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唯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呼吸间难以完全压制的微弱灼痛,透露出这具身体内部的千疮百孔。

时间在药香与沉默中流淌。当李青玄屈指一弹,炉盖轻启,数十颗圆润、散发着不同色泽与气息的丹药鱼贯落入早已备好的玉瓶中时,门外终于响起了动静。

笃、笃、笃。

三声轻叩,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打破了房内凝固的空气。油腻圆滑的声音随即响起,穿透门板,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络:

“李道友?黑三叨扰了。道友丹术通玄,炉火三日不绝,香溢满楼,实令小店蓬荜生辉啊!不知…可否容黑三入内一叙?”

李青玄目光微凝,与苏清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鱼儿,循着饵来了。

他挥手收起青玉丹炉,残余的热气在房内盘旋。苏清雪也已坐直了身体,清冷的面容恢复平静,只余眼底深处的一丝虚弱。李青玄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压下经脉的隐痛,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门外,黑三爷那张堆满市侩笑容的圆脸映入眼帘。油腻的黑色绸衫裹着微胖的身躯,小眼睛眯成缝,精光内敛。他身后并未带随从,仿佛只是随意串门。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李青玄,落在床榻上气息虽弱却已无性命之忧、容貌清丽脱俗的苏清雪身上时,那双眼睛里,一丝极其隐蔽的讶异和更深的算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荡开,又迅速被笑意掩盖。

“呵呵,李道友果然妙手回春!这位仙子气色大好,可喜可贺!”黑三爷拱着手,一步跨入房内,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简陋的房间,最后落在李青玄身上,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你我心知肚明”的亲热,“道友这几日深居简出,一心炼丹,不知可还住的习惯?若有怠慢之处,尽管开口!”

“有劳黑掌柜挂心。此地尚可栖身。”李青玄声音平淡,侧身让开,引黑三爷在屋内唯一一张破旧的木凳上坐下。自己则不动声色地挡在苏清雪床前半步之地,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黑三爷搓着手,眼睛滴溜溜转着,终于图穷匕见,“李道友啊,明人不说暗话。道友这一手炼丹的本事,着实让黑三开了眼界!前有墨玉续骨膏这等珍品,如今这满室丹香…啧啧,回气、辟谷、疗伤…皆是修士行走必备之物,量大质稳!在这黑风涧地界,道友这本事,就是活生生的灵石矿脉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蛊惑:“道友想必也清楚,这尸骨居,乃至整个黑风城边缘地带,龙蛇混杂,乱得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道友虽神通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啊!更何况…仙子伤势初愈,还需静养,怕是经不起太多风波颠簸?”

话语如刀,精准地切入李青玄此刻最大的软肋——苏清雪的安危和他自身的状态。他面无表情,只是搭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苏清雪清浅的呼吸声,以及李青玄体内灵力运转时,那如同细微砂砾摩擦经脉的滞涩感。黑三爷的条件极具诱惑——安全的环境,稳定的材料供应,庇护的承诺。这正是李青玄急需的喘息之机,是恢复苏清雪伤势、稳固自身境界的跳板。

就在李青玄心思电转,权衡利弊,准备开口试探更细节的条款之时——

“轰!!!”

一声狂暴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走廊炸开!厚重的木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狂暴的灵力冲击伴随着浓烈的血腥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撞破门扉,狠狠灌入房内!

“姓李的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受死!”刀疤巨汉疤脸熊那充满怨毒与疯狂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显然动用了某种激发潜能的秘术,周身肌肉虬结贲张,青筋暴突如同蠕动的蚯蚓,脸上那道狰狞刀疤充血赤红,几乎要裂开,气息竟比三日前更加狂暴,强行逼近了筑基中期!一双铜铃巨眼死死锁定李青玄,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毁灭欲!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堪堪散发着筑基初期气息的修士,眼神阴鸷,如同盯上猎物的秃鹫,一左一右封住门口退路。煞气与恶意,瞬间将黑三爷营造的“交易”氛围撕得粉碎!

“疤脸熊!你找死!”黑三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作暴怒的寒冰,猛地站起身!属于筑基中期巅峰的阴冷威压轰然爆发,比三日前更加凝实、更具压迫感,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向门口三人!他万万没想到,这蠢货竟敢如此疯狂,直接打上门来!这简直是在当众抽他的脸!

“黑三爷!”疤脸熊状若疯魔,顶着那强大的威压,双目赤红地嘶吼,“规矩我懂!但这小杂种害我兄弟重伤!此仇不报,我疤脸熊还如何在道上立足!今天,要么您让我剁了这小子,要么…按咱们黑风涧的规矩,‘斗血台’上见生死!您划下道来!”

“斗血台”三字一出,走廊里闻声聚拢过来的看客们,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兴奋抽气声。那是尸骨居后院一块被禁制笼罩的空地,专门用来解决这种不死不休的私怨,一旦踏入,生死自负,旁人不得干涉。血腥、原始、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黑三爷眼神瞬间阴鸷如毒蛇。疤脸熊这一手,是将了他一军!若强行压下,他黑三爷的威信扫地,以后谁还服他?若允了斗血台…他目光扫过李青玄苍白冷峻的脸,还有床上气息虚弱的苏清雪,心念急转。这李青玄手段诡异,能拿出墨玉续骨膏,未必没有底牌,但此刻状态明显不佳,对上狂化状态又拉了两个帮手的疤脸熊,胜算渺茫!他这棵摇钱树,岂能还没捂热就折了?

就在黑三爷杀机涌动,权衡是否要亲自出手以雷霆手段镇压疤脸熊、不惜代价保住李青玄之时——

“好。”

一个冰冷、平静,甚至听不出多少情绪的声音响起。

为了让各方势力清楚其价值李青玄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被他强行压下。他迎着疤脸熊那择人而噬的凶戾目光,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锋,深不见底,只有一片漠然的死寂。

“尸骨居的规矩,李某入乡随俗。”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疤脸熊粗重的喘息和周围的窃窃私语,“斗血台,李某接了。”

“青玄!”苏清雪失声惊呼,挣扎着想下床,却被李青玄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那眼神里,有安抚,更有不容动摇的决断。

黑三爷猛地看向李青玄,眼睛里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小子…是狂妄?还是真有倚仗?他心思电转,立刻顺水推舟,厉声喝道:“疤脸熊!李道友既应了,黑三便按规矩来!斗血台上,生死各安天命!若你再敢胡搅蛮缠,休怪老子翻脸无情!”他必须立刻将场面控制住,将冲突限定在“规矩”之内。

“好!好!好!”疤脸熊狂笑起来,脸上刀疤扭曲,如同狰狞的蜈蚣,“小杂种,有种!老子就在斗血台,等着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他恶狠狠地剜了李青玄一眼,又忌惮地瞥了黑三爷一下,这才带着两个帮手,裹挟着浓烈的血腥煞气,如同移动的凶暴风团,咚咚咚地踏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楼下后院方向而去。

看热闹的人群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地低语着、拥挤着,尾随而去。

房内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丹香残留,以及紧绷如弦的气氛。

黑三爷脸上的怒容迅速褪去,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转向李青玄:“李道友,你这…唉!太冲动了!那疤脸熊本就凶悍,此刻狂化拼命,更添三分战力,还有两个掠阵帮手!这…”他摇着头,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要不…黑三再出面,设法周旋一二?道友只需安心炼丹便是!”

李青玄没有看他。他走到床边,轻轻按住苏清雪因担忧而微微颤抖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股温和而坚定的灵力渡了过去。

然后,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沉稳,脊背挺直如孤峰。

“不必。”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决绝,“李某初来此地些许宵小,正好祭剑。”

黑三爷看着李青玄消失在门口那瘦削却仿佛蕴含着无尽锋芒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床上紧咬下唇、忧心如焚的苏清雪,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小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细缝,精光闪烁不定。他摸了摸腰间悬挂的一块不起眼的、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腰牌,指腹在那冰凉的符文上缓缓摩挲着。

“祭剑?”他无声地咧了咧嘴,油腻的笑容里,终于透出几分属于黑风涧边缘地带真正掠食者的、赤裸裸的期待与残忍,“有意思…那就让老子看看,你这把剑,够不够硬,值不值得老子下更大的本钱!”

他肥胖的身躯如同鬼魅般飘出房门,无声无息地汇入楼下涌向血腥斗场的人流。整个尸骨居,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压抑的兴奋与贪婪在污浊的空气里疯狂发酵。

苏清雪挣扎着挪到门边,扶着冰冷的门框,望向楼下那被禁制光芒笼罩的后院方向。那里,煞气冲天,如同择人而噬的魔口。她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禁制流转的幽光,担忧、自责、无力感交织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沉凝如冰的决然。

后院中央,一片被暗红色禁制光幕笼罩的圆形空地,便是斗血台。地面浸染着洗刷不净的深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败交织的浓烈腥气,那是无数亡魂留下的烙印。

禁制之外,人头攒动。尸骨居的亡命徒们,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如同围观的鬣狗。疤脸熊如同一座暴怒的肉山,矗立在斗血台中央,赤裸的上身肌肉块块坟起,青筋如蛇般蠕动,那道刀疤赤红欲滴,散发着狂乱的气息。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门板大小的血色巨斧,斧刃上残留着暗褐色的干涸血痂,凶煞之气几乎凝成实质。两个筑基初期的帮手,一左一右,如同毒蛇般游弋在稍后位置,一人手持淬毒短匕,绿芒幽幽;另一人指间夹着三张血符,符纸边缘燃烧着诡异的黑色火焰。

三人煞气连成一片,如同粘稠的血沼,死死锁定着从楼梯口缓步走下的那道青色身影。

李青玄踏入暗红光幕,看样子是要以多击少,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被车轮战耗死。禁制嗡鸣闭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斗场内死寂的杀意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他瘦削的身影在疤脸熊庞大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单薄。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冰冷、沉静,如同万载寒潭,映不出丝毫波澜。

“小杂种!给老子拿命来!”疤脸熊咆哮如雷,积蓄到顶点的狂怒轰然爆发!他根本不给李青玄任何喘息之机,巨大的身躯却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相称的恐怖速度!血斧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斧芒,如同开山裂地的血河,朝着李青玄当头劈下!狂猛、霸道,不留余地!接近筑基中期的恐怖力量展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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