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波动平息,司砚慈已带着容易慧出现在了她揽星苑的卧房之内。
他动作极轻地将怀中人儿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那双深邃眼眸中的风暴并未完全平息,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压抑着怒火的冰冷。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开始检查她的伤势,指尖流转着温和纯净的灵力,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紊乱的气息,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动作是极致的温柔,与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容易慧靠在他怀里被带回来这一路,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此刻看他这副模样,更是心虚得不行。她知道自己这次玩脱了,吓到他了,也……惹他生气了。
她悄悄抬眼,觑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尝试着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拽了拽他绣着暗纹的袖口,声音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又刻意放软了几分,糯糯地开口:
“砚慈……砚慈宝宝~~”
“宝贝?你别生气嘛……”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计算过的,那反噬看着吓人,其实经脉损伤不重,就是灵力透支了点,吐口血看着惨而已……养两天就好啦!”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扯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奈何脸色苍白,这笑容看起来更显脆弱。
司砚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地处理着她体内的暗伤,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当然知道她有分寸,太极镜和混沌魂玉都在,她死不了,也废不了。
但他就是无法忍受看到她为了赢一场比赛,如此不顾惜自己,在他面前吐血倒下。那种心脏骤停的恐慌感,此刻尽数化为了滔天的怒火与后怕。
见他不理,容易慧再接再厉,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继续撒娇:“真的嘛,你别不说话呀~我知道错啦,下次不敢了……呃,不是,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空间波动。
“慧慧!”
“小妹!”
“……”
容家众人,包括去而复返的容易谦,以及得到消息立刻赶来的容震霆、柳含烟、容易城和玛尔其玛,全都涌了进来。显然,司砚慈虽然直接带着人瞬移回来,但也没阻拦容家人跟来。
一进门,看到床上脸色苍白、衣襟还沾着血迹的容易慧,以及床边脸色黑得像锅底、但手上动作依旧轻柔的司砚慈,容家人又是心疼又是气。
柳含烟第一个冲过来,眼圈瞬间就红了,想碰又不敢碰女儿:“慧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撞!那阵法是能随便用的吗?伤成这样……”
容震霆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胡闹!简直是胡闹!一场比试而已,值得你拼命?”
容易城也是眉头紧锁,语气带着责备:“慧慧,太乱来了!”
玛尔其玛虽未说话,但看着容易慧的眼神也满是担忧和不赞同。
最后进来的容易谦,看到妹妹这副惨状,又看到司砚慈那副“生人勿近”却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憋了一路的火气倒是散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又急又气:“容易慧!你真是我祖宗!你那阵法是能这么玩的?一个人扛五个?你怎么不上天呢!”
被全家人围着训斥,加上旁边还有个持续释放冷气的“大冰山”,容易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哀嚎一声:
哦漏,完蛋了……三堂会审加冷暴力,这谁顶得住啊!
她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弱弱地辩解:“我……我真计算过的……没想拼命……”
“计算?计算就是把自己算到吐血昏迷?”司砚慈终于冷冷地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冰,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稳定地输送着灵力,修复她最后一点经脉的细微损伤。
他抬起眼,那双墨黑的眸子沉沉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是怒火,是心疼,是后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只要死不了,就都可以不计后果地去尝试?”
这话问得极重,容易慧一下子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她当时……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
看到她这反应,司砚慈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似乎也黯了下去。他收回手,她的伤势已暂时稳定。他站起身,依旧没看容家任何人,只留下一句:
“伤势无大碍,好生休养。”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那背影,竟带着几分萧索和……决绝的意味。
“砚慈!”容易慧这下真慌了,也顾不得家人在场,急急地喊出声,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司砚慈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容家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他们知道司砚慈是心疼坏了,气坏了,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含烟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按住还想说什么的女儿,对她摇了摇头。
容易慧看着司砚慈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又看看围在床边、满脸担忧和后怕的家人,心里又酸又胀,还充满了懊悔。
她知道,这次不只是撒娇卖萌就能轻易过关了。
她家砚慈宝宝,是真的、非常、极其、特别地生气。
而她的“好日子”,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