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顾梦渝引出石窟,战斗却并未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凶险。失去了地形的限制,彻底失控的“神兵”顾梦渝,其破坏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悬浮于空,灰黑色的煞气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波波向外席卷。每一次挥爪,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尖锐啸音;每一道嘶吼,都震得人气血翻涌,神魂不稳。
炎煋的烈焰在至阴煞气面前威力大减,东方启的雷法虽能短暂劈散部分煞气,却无法对其核心造成有效伤害。范无救的偷袭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徒劳,楚六六的空间挪移也越来越吃力,那狂暴的能量本身就在干扰着空间的稳定。
“砰!”
一道凝练的灰色能量波狠狠撞在容易慧匆忙布下的防御阵法上,阵法瞬间破碎,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岩壁上。
“噗——”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忍不住喷了出来,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被镜老封印的修为此刻成了最大的桎梏,让她连自保都变得艰难。
她挣扎着抬眼望去,视野因疼痛而有些模糊。炎煋为了掩护她被一道阴风利刃扫中手臂,鲜血淋漓;东方启脸色苍白,显然灵力消耗过度;范无救肩头一片焦黑,是被煞气侵蚀所致;而楚六六,在一次强行转移顾梦渝的全力一击后,终于支撑不住,小小的身体软倒在地,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伤痕累累,场面岌岌可危。
织梦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这些被她牵连、拼死战斗却依旧想要帮助她、阻止这场灾难的同门,看着他们一个个受伤倒地,再看看空中那个完全沦为毁灭兵器、连最后一点清明都将被吞噬的爱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错了。
大错特错。
逆天而行,强求已逝之人归来,换来的不是团圆,而是将最爱的人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怪物,给宗门蒙羞,给关心她的人带来灾祸,甚至……害得梦渝死后都不得安宁,灵魂被困在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里承受折磨!
九天玄宗,宗主,师父,师兄师姐……他们或许不赞同她的选择,却从未真正放弃过她,天罡真人甚至曾暗中相助她们私奔……而她,回报了什么?是背叛,是盗取神器,是将宗门卷入与影鸦教的纷争,是让这些无辜的师弟师妹们身陷险境……
“是我……错了……”织梦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眼中却是一片死寂般的清明与决绝。
她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受伤的容易慧、东方启、炎煋、范无救,最后落在昏迷的楚六六身上,眼中充满了愧疚。然后,她仰头看向空中依旧在疯狂破坏的顾梦渝,眼神变得无比温柔,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释然。
“梦渝……对不起……是我执迷不悟,害了你……”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对不起宗门,对不起宗主,对不起师父和所有关心过我的人……”
容易慧心中猛地一紧,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她强忍着剧痛想要开口阻止:“织梦师姐!不要——!”
东方启和炎煋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但已经来不及了。
织梦——沈织,双手猛地合十于胸前,体内所有的灵力、神魂本源、乃至她身为幻灵根天才的一切天赋与潜力,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地点燃、献祭!
一股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毁灭气息的白色光芒从她体内爆发出来,那光芒并非攻击,而是蕴含着沈织最后的意志——净化!以她全部的生命与灵魂为代价,强行净化顾梦渝体内的阴煞死气,终结这场由她开始的悲剧!
“以我之魂,燃我之灵,涤荡污秽,还汝安宁!”
清叱声中,那团耀眼的白光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半空中的顾梦渝,瞬间将她彻底包裹!
“不——!”容易慧失声喊道。
白光之中,顾梦渝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与一丝解脱意味的尖啸。她周身的灰黑煞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溃散。她那血红的双眼,在光芒的照耀下,血色褪去,短暂地恢复了原本的清澈,她看向白光核心处那道逐渐消散的身影,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狂暴的能量风暴戛然而止。
白光与顾梦渝的身影同时变得透明,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消散。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沈织最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歉意与解脱,清晰地回荡在山谷之中:
“请……转告宗主……弟子沈织……知错了……对不起……”
话音落下,光芒散尽,两道纠缠了生死的倩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化为虚无,同归于寂灭。
山谷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狼藉地面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到极致的结局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东方启张着嘴,炎煋紧握着拳,范无救默默低下了头。
容易慧怔怔地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眼眶发热,心中百感交集。恨其执迷,怜其深情,最终,却只剩下一声无言的叹息。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轻响,一颗散发着柔和黄褐色光芒、蕴含着庞大生机与大地之力的珠子,从空中掉落,滚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正是那引发了无数风波的上古灵珠——土灵珠。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