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网悬赏：九爷的眼珠子火锅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撕破了滨海市郊后半夜的死寂，一路朝着灯火通明但冰冷彻骨的市中心医院狂飙。车里混杂着焦糊的皮肉味、浓烈的消毒水和费小极身上那股永远洗不掉的垃圾堆酸腐气。
费小极瘫在担架车旁冰凉的地板上，右半边脸火烧火燎地疼，眼皮沉得像灌了铅。爆炸的强光和短路喷涌的电火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怼在他眼珠子上，这会儿看东西全是重影，糊着一片猩红。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这只快瞎的招子，整个人像条被抽了筋的癞皮狗，死死扒着担架床的栏杆，手指抠得发白。
担架床上，阿芳像个被雷劈焦了的破布娃娃。身上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焦黑一片，破破烂烂挂在身上，露出的皮肤上全是狰狞的水泡和灼伤的焦痕。最骇人的是那条左臂，从手腕到肩膀，皮肉翻卷焦黑，隐隐能看到扭曲断裂的骨头茬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烧熟的怪异气味。唯一证明她还喘气的，是氧气面罩上那层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芳…芳姐…”费小极嗓子眼儿堵得慌，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刮铁锈，“撑住…操他妈的…给老子撑住啊！”他冲着旁边面无表情、动作麻利给阿芳扎针输液的护士吼，唾沫星子混着血丝喷出去老远，“用最好的药！钱！钱他妈不是问题！老子…老子就是卖屁股也给你弄来！”他吼得凶狠，可声音里那点抖，藏都藏不住，像个破了洞的皮球在漏气。
护士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安静！抢救不需要噪音！”说完，啪地把隔帘拉上了，把费小极那副失魂落魄又强装凶狠的狗样子隔绝在外。
费小极像被抽了一闷棍，颓然靠着冰冷的车厢壁滑坐到地上。救护车摇晃着，顶灯的光晕在他眼前旋转、分裂。脑子里嗡嗡响，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九爷那只冰冷的、闪着蓝光的电子眼，还有那毫无人味的电子合成音，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选吧…”
“挖出你的右眼…”
“格式化…”
“钟老狗的…烂眼珠子…”
“操你祖宗十八代的陈金生！”费小极猛地一拳砸在车厢地板上，骨节瞬间见了血，钻心的疼却压不住心口那股滔天的恨意，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冒烟。“老狗！老王八！九筒！你等着！老子不把你那对招子串成糖葫芦喂狗，老子费字倒着写！”
道家讲不争？佛家说放下？放他娘的狗屁！钟叔的命，阿芳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惨状，自己这张差点报废的脸！这血海深仇，要是能放下，他费小极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省得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费小极现在只信一样——睚眦必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救护车一个急刹，停在医院急诊门口。刺目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穿着白大褂、脚步匆匆的人影瞬间涌来。费小极像个真正的废物，被粗暴地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芳被一群白影簇拥着，推进了那扇代表着未知生死的自动门。门关上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魂儿也被抽走了一半。
凌晨三点。住院部楼下，一个脏兮兮的角落。费小极背靠着冰冷的墙，屁股底下垫着几张捡来的旧报纸。他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看东西血红模糊，疼得直抽冷气。脸上的烧伤和旧伤口混在一起，火辣辣地燎着神经。兜比脸干净，连瓶矿泉水都买不起，渴得喉咙冒烟。
手机屏幕也裂成了蜘蛛网，但还能勉强点亮。微弱的蓝光映着他那张狼狈不堪、只剩凶狠的脸。他手指哆嗦着，不是怕，是恨到骨头缝都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和他自己身上的血腥汗臭，像是要汲取这世界所有的恶意。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点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真正属于黑暗和血腥的地下世界。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以前在街头网吧混日子时，听那些吹牛逼的小混混提过的只言片语：“暗河”、“深网”、“tor浏览器”……这些词像幽灵一样飘出来。
“妈的…”他低声咒骂着，凭着记忆和自己那点小混混的生存直觉，在手机设置里一通乱翻，像个在垃圾堆里刨食的老鼠。指尖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外文字符，最终停在一个画着紫色洋葱图标的App上。tor，洋葱路由器。他毫不犹豫地下载、安装。
图标旋转，加载。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只完好的左眼，里面跳动着两团疯狂燃烧的幽火。
当那个深不见底的黑色页面终于弹出来时，费小极咧开嘴笑了。那笑容牵扯着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狰狞得像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屏幕上充斥着各种诡异扭曲的符号、闪动的血腥图片、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和生命买卖的广告。枪支、毒品、器官、杀手服务……人间最赤裸的罪恶在这里被明码标价，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臭的线上鬼市。费小极那双被怒火烧红的眼睛飞快地扫过这些，像是在菜市场挑拣烂白菜，内心毫无波澜。他妈的，这世界本就如此，披着人皮的恶鬼遍地都是，只不过这里更直接罢了。
他找到了悬赏板块。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打，每一个按键都带着他咬牙切齿的恨意：
【顶级悬赏（匿名发布 - 比特币支付 - 100%保证金已锁定）】
目标： 陈金生，绰号“九爷”。滨海市人。特征：老年男性，惯用手右手。目标器官：右眼球（必须新鲜、完整、附带至少5厘米视神经）。左眼为电子义眼，无价值。
赏金：1000 btc （实时价值约合人民币：后面跟着一串不断跳动的、令人眩晕的天文数字！）。
交付要求：
目标存活状态下现场摘除，器官需在20分钟内完成专业级低温保存（标准医疗器官转运箱）。
摘除过程需全程高清录像（面部特写清晰），并附带目标本人手持当日主要报纸头版照片一张（作为鲜活证明）。
需提供目标右眼虹膜高清扫描及视网膜血管分布图（专业医疗设备录入）。
交付地点及方式：锁定赏金后单独通知，线下交割，见货付款（btc即时转账）。
特别强调：只要右眼！左眼电子垃圾不收！谁敢拿假货或过期货糊弄，老子花双倍价钱悬赏他全家眼珠子！
发布人署名： “佛眼” （一个简单的、散发着诡异金色微光的佛陀半闭眼眸的像素图标）。
费小极盯着那个金色的佛陀图标，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佛眼？呵，佛要是有眼，早该降道雷劈死九爷那老王八蛋了！现在，老子就是佛！老子这只眼就是“佛眼”！开他妈的光！
他狠狠按下发送键。悬赏令如同投入深渊的一颗炸弹，瞬间消失在暗网那不见底的黑色洪流中。
他像条死狗一样靠着墙，闭上那只剧痛的右眼，仅剩的左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攀升的匿名访问数字：10…100…1000……指数级爆炸！他裂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容里全是刻骨的阴狠和疯狂。他知道，这消息长了腿，不，是长了翅膀，沾着血淋淋的钞票味儿，正飞向全世界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接下来的48小时，费小极感觉自己像个坐在地狱入口收门票的活阎王。
他蜷缩在城中村一个比狗窝还破的黑网吧最角落的机位里。周围烟雾缭绕，劣质烟味、汗臭和泡面馊味混合在一起。屏幕的光映着他那张肿得像猪头、只剩一只眼睛闪着凶光的脸。他像尊恶鬼泥胎，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个不断闪烁、弹出新消息的暗网悬赏页面。
悬赏令下的留言区炸了锅！各种语言、代号混杂，如同群魔乱舞的盛宴：
【“血狼”（俄语区）：1000 btc？乌拉！这单我接了！老家伙的右眼归我了伏特加！】
【“黑曼巴”（疑似非洲）：上帝啊…新鲜的…还要带神经？这价钱值得干票大的！给我目标坐标！】
【“东京热刀”（日语）：哟西！专业活体摘除，保证新鲜度mAx！需要特殊‘保鲜’药剂加钱！】
【“釜山圣手”（韩语）：阿西吧！这价格！666！我们韩国整形技术世界第一！眼球摘除小case思密达！保证比原装的还漂亮！】 （后面跟着一串韩式颜文字和比心表情包）
【匿名用户（中文）：卧槽！佛眼大佬牛逼！九爷这次是真踢到钛合金钢板了！坐等看戏！】
【“器官质检员”（英语）：专业评估：价格合理，但要求苛刻（尤其神经长度和保鲜时效）。高风险，高回报。已关注。】
私信窗口更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图标疯狂闪烁，像饿狼闻着了血腥味：
【“影子医生”（认证Id，信誉五星）：坐标？定金30%预付，全球72小时送达，保证鲜活度99%。】
【“西西里快递”（加密信息）：我们有内部渠道接近目标。预付50%，48小时内给你现场视频直播摘除。】
【一个骷髅头图标（文字冰冷）：目标资料（详细住址、安保布局、日常行程）已发你加密邮箱。额外支付50btc。】
【“妈咪桑”（撒娇语气语音信息）：大佬~好大的手笔呀~要不要妹妹帮你找几个‘温柔’点的医生？佣金好商量啦~保证让那老东西走得‘舒舒服服’的~】
费小极叼着从网吧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半截烟屁股，熏得他那只好眼也直流泪。他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得飞快，对那些询问坐标、索要预付金的，一律只回两个冰冷的字：【等信】。对那些发来所谓“内部情报”的，他嗤之以鼻：“操，当老子傻？九筒那老狐狸的行程，你们能知道？”他心里门清的很，九爷现在肯定缩在王八壳里，外面全是陷阱。
悬赏的热度如同滚烫的岩浆，从暗网那深不见底的黑色地狱里，咕嘟咕嘟地翻涌上来，迅速烧穿了“现实世界”那层薄薄的遮羞布。
滨海市金融峰会，顶级商会晚宴。
水晶吊灯能把人眼晃瞎，空气里喷满了昂贵的古龙水味，还有澳洲龙虾和鱼子酱的腻人香气。穿着高定西装和晚礼服的男男女女，端着香槟杯，脸上挂着真假难辨的笑容，互相吹捧着生意经，虚伪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宴会厅入口突然一阵诡异的骚动。交谈声、碰杯声瞬间低了八度，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唰”地聚焦在门口。
九爷来了。
但今天，这位滨海市叱咤风云的地下教父，形象彻底颠覆！
他身上那套手工定制的深紫色唐装依旧考究，布料在灯光下闪着内敛的光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然而，最扎眼的，是他脸上覆盖着的那个东西——
那根本不是面具！
那是一个…造型极其夸张、极其狰狞的金属防护罩！整体泛着冷硬的哑光黑色，像是某种未来战士的头盔部件。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整个头部，只留下呼吸的缝隙和那只唯一能用的、闪烁着冰冷蓝光的电子左眼！金属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蜂窝状透气孔，棱角尖锐，在宴会厅辉煌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尤其是眼部位置，电子义眼发出的蓝光透过特制的防护镜片，更显得幽深诡异。
这玩意儿不像面具，倒像个小型化的、用来蒸饭的…钢制蒸屉！扣在了一个活人的脑袋上！荒诞！惊悚！透着一种神经质般的极度恐惧！
九爷身边，保镖的数量暴增了一倍不止！清一色的黑西装，耳朵里塞着通讯器，眼神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全场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端着酒杯靠近的服务生和穿着白大褂的宴会医生。保镖们的手，都若有若无地按在鼓鼓囊囊的腰间。整个队伍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硬生生在觥筹交错的奢靡晚宴上，切割出一片冰冷的真空地带。
“嘶…陈董这是…？”一个梳着油头、大腹便便的地产商凑近了点，想套近乎，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保镖冷硬地伸手拦住，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另一个打扮妖艳的名媛，本来想举杯示意，看到九爷脸上那个“蒸屉”和那只冰冷的蓝眼睛，吓得手一抖，红酒差点洒在高耸的胸脯上。
“哗众取宠？”一个穿着定制西装、头发花白的银行家低声对同伴嗤笑，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老陈这路子越来越野了。”
“嘘…小声点！”同伴紧张地拽了他一下，压低声音，“你没看网上都炸锅了？‘佛眼’悬赏…新鲜的眼球…带视神经…我的天…”
“佛眼”两个字，像病毒一样在衣香鬓影的宾客间悄然传播，引发一阵阵压抑的骚动和窃窃私语。有人好奇，有人恐惧，有人幸灾乐祸。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针一样，试图穿透那个狰狞的金属罩子，看清里面那只价值千亿比特币的“九爷右眼”。
九爷那只露在外面的电子左眼，蓝光幽幽地扫过全场，将每个人脸上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的电子合成音，透过面具内置的变声器传出，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诸位，久等。”那声音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他硬着头皮，顶着全场聚焦怪诞目光的炙烤，走向主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那只完好的右眼，在冰冷的金属囚笼里，感受着四面八方如同实质般的窥探和贪婪，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柳叶刀，正悬在眼前！
这场价值千亿的“眼球盛宴”，才刚刚开始。
就在九爷那只闪烁着蓝光的电子眼，冰冷地扫过全场，试图维持最后一丝威严的时刻——
“嗡！嗡嗡嗡——！！”
一阵密集、刺耳的嗡鸣声突然从宴会厅敞开的高窗外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成群的马蜂来袭！
“什么声音？！”
“无人机？！”
宾客们惊愕抬头，骚动瞬间扩大！
只见十几架涂装得花花绿绿、造型各异的小型民用无人机，如同闻着了血腥味的苍蝇，悍不畏死地从敞开的窗户蜂拥而入！这些无人机明显是经过改装的，飞行轨迹极其刁钻灵活，机腹下面，竟然都悬挂着细小的、闪烁着红光的小型激光发射器！
它们的唯一目标——九爷脸上那个狰狞的金属防护罩！
“敌袭！保护九爷！”保镖头子脸色剧变，嘶声怒吼！
保镖们训练有素，瞬间收缩阵型，将九爷死死围在中间，同时纷纷伸手入怀拔枪！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几架冲在最前面的无人机被打得凌空爆裂，零件四射！
但更多的无人机如同亡命徒，利用人群和桌椅的掩护，悍然突破了保镖的火力网！数道刺目的红色激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光，带着戏谑与疯狂的意味，“嗤嗤嗤”地精准聚焦在九爷那个金属面罩的右眼位置！红色的光斑，在那个位置上疯狂晃动、灼烧！
“呃！”九爷闷哼一声，即使隔着厚厚的防护罩，那激光聚焦瞬间产生的高温也让他右眼位置的皮肤感到一阵灼痛！更可怕的是，激光束打在金属表面发出的高频噪音和刺目红光，透过防护镜片直接刺激着他的眼球！那只完好的右眼瞬间刺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会场彻底大乱！尖叫声、碰撞声、酒杯碎裂声此起彼伏！
“抓住它们！”
“小心激光！”
“九爷低头！”
保镖们手忙脚乱，既要开枪射击灵活的无人机，又要保护惊慌失措的宾客，更要护住成了活靶子的九爷，场面混乱不堪！
一架涂着骷髅图案的无人机悍不畏死地冲破封锁，几乎是贴着九爷的头顶掠过！机腹下悬挂的小喇叭突然爆发出一个经过电子变声处理、充满了嘲讽和癫狂意味的怪叫，响彻整个大厅：
“九爷！佛眼问候您嘞！您那右眼珠子——保！鲜！期！快！到！了！哈哈哈——！！”
怪笑声如同魔音贯耳，在混乱的宴会厅里久久回荡。
九爷身体猛地一僵！那只露在外面的电子左眼，蓝光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电路即将过载烧毁！防护罩下，他那张老脸扭曲得如同恶鬼！不是因为激光灼痛，而是因为那股被全世界疯狂觊觎、如同待宰猪羊般赤裸裸展示的极致屈辱！他陈金生横行一世，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保镖头子终于用一个漂亮的飞扑，用身体撞落了最后一架还在空中盘旋、试图再次俯冲的无人机。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顾不上擦汗，焦急地冲到九爷身边：“九爷！您没事吧？要不要…”
“滚开！”九爷猛地一挥手，电子合成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暴怒！他那只完好的右眼在黑暗中疯狂充血，视野一片猩红！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那个狰狞的金属面罩仿佛成了他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快要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时尚、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富豪，在一片狼藉中走了过来。他似乎刚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