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庵的密会,如同一颗毒种,在暗处悄然生根发芽。柳氏母女自以为行事隐秘,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两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一双来自陈微儿新近组建的、由赵铁和小蝉构成的简陋情报网,另一双,则来自晋王宇文渊麾下无孔不入的暗卫。
漱玉阁内,灯火如豆。陈微儿听着小蝉压低声音的禀报,关于柳氏心腹与陌生商贩的接触,关于静心庵那间禅房的异常,再结合赵铁从市井中探听到的、关于近期有陌生面孔在打听晋王动向和朝中舆情的零星消息,一幅清晰的阴谋图景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柳氏母女,竟敢勾结外敌!她们的目标,显然不止于她陈微儿,更指向了她身后的晋王!这已不是内宅倾轧,而是通敌叛国的大罪!一旦事发,整个安国侯府都将万劫不复!
震惊与愤怒过后,陈微儿迅速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应对。直接揭发?证据不足,打草惊蛇,反而可能逼狗跳墙。坐以待毙?绝非她的风格。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酝酿成型——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她立刻铺纸研墨,写了一封简短却信息量巨大的密信,交由赵铁,命他务必亲手交到晋王宇文渊手中。信中,她直言不讳地指出了柳氏母女可能通过静心庵与不明势力(疑似北漠细作)勾结,意图不轨,并附上了自己的初步判断和行动计划设想。
晋王府的书房密谋
夜色深沉,晋王府书房内,宇文渊看完了陈微儿送来的密信,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喜怒,但周身散发的寒意却让一旁的萧寒都屏住了呼吸。
“静心庵……北漠细作……柳家……”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好得很。本王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先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抬眸看向萧寒:“陈微儿在信中提议,要我们将计就计,你怎么看?”
萧寒沉吟道:“殿下,陈小姐此计虽险,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若能借此机会,摸清对方底细,甚至顺藤摸瓜,揪出潜伏在京城的暗桩,可谓一举多得。只是……安国侯府那边……”
“陈明远那个老狐狸,未必知情,就算知情,为了自保,他也会选择沉默。”宇文渊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事,就按陈微儿的思路来。她不是想当饵吗?本王就陪她演这场戏!萧寒,你亲自去安排……”
一番密令,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以安国侯府为中心,悄然张开。
微儿布局,引蛇出洞
得到晋王的首肯和支持后,陈微儿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是刻意在府中流露出几分“得意”与“松懈”,赏赐下人出手阔绰,与春桃谈论锦绣阁生意时也音量稍高,仿佛沉浸在新晋县主的荣耀和商业成功的喜悦中,降低了戒心。
接着,她让柳娘子在打理锦绣阁时,“无意”中向几位相熟的官家夫人透露,县主近日得晋王殿下赏识,偶尔会协助殿下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此为虚招,意在放出诱饵)。
最重要的,是创造一个“合理”的机会,让柳氏母女认为能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机会很快来了——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凤体欠安,下旨命各府诰命及有品级的贵女抄写佛经祈福,于十日后送入慈宁宫。
陈微儿身为新晋县主,自然在列。她故意在给晋王调理旧疾后(此时已有宇文渊安排的暗卫在附近警戒),“忧心忡忡”地对宇文渊道:“殿下,太后娘娘凤体违和,臣女想着多抄录几卷心经,只是佛经中有几处典故晦涩,想寻些前朝高僧的注解参详,不知殿下府中藏书楼可否借阅一二?” 这话,是说给可能存在的耳朵听的,暗示她将有机会接触晋王府的“藏书”(被曲解为可能有机密文件的地方)。
宇文渊配合地“沉吟”片刻,方“勉强”点头:“可。本王会让萧寒带你过去,但只限一个时辰,不得携带出入。”
请君入瓮,收网在即
鱼儿果然上钩了。
柳氏母女得知陈微儿将单独进入晋王府藏书楼(虽有时限和限制),顿时如获至宝。在她们看来,这就是窃取晋王一方“情报”的天赐良机!她们立刻通过静心庵的渠道,将这一“重要消息”传递了出去。
约定的日子到了。陈微儿在萧寒的“陪同”下,坦然步入晋王府藏书楼。而藏书楼外,乃至从安国侯府到晋王府的整条线路上,宇文渊布下的天罗地网已悄然合拢。精锐暗卫化装成贩夫走卒,严密监视着每一个可疑角落,只等接头人出现。
陈微儿在藏书楼内,心不在焉地翻着佛经注解,心思却全在外面的动静上。她知道,自己此刻是诱饵,也是这场戏的主角。成败,在此一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一个时辰将至,陈微儿准备离开藏书楼,制造对方可能狗急跳墙的时机时,楼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短暂而压抑的打斗声,随即迅速归于平静。
很快,萧寒推门而入,面色沉静,对陈微儿微微颔首,低声道:“小姐,鱼已入网。殿下请小姐过去一观。”
陈微儿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深吸一口气,跟着萧寒走向王府另一处的密室。
密室内,烛火通明。宇文渊端坐主位,面色冷峻。地下跪着一个被缚的汉子,正是那日与柳氏心腹接头的“商贩”,此刻他面色灰败,嘴角带血,显然刚才经历了审讯。
“殿下,”萧寒禀报,“此人乃北漠潜伏在京城的暗桩之一,今日企图在王府外与安国侯府二小姐陈婉儿的贴身丫鬟交接情报,被当场擒获。从其身上搜出准备传递的密信,内容正是关于陈小姐今日入藏书楼之事,并妄加揣测,意指殿下有重要文书存放于此。”
宇文渊冷哼一声,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名细作,最后落在陈微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赏:“陈县主,你这‘请君入瓮’之计,果然精妙。如今人赃并获,你看,该如何处置?”
陈微儿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细作,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加沉重。扳倒柳氏母女容易,但由此牵扯出的北漠势力,却是一个更大的隐患。
她迎上宇文渊的目光,清晰而冷静地说道:“殿下,此贼自然按律处置。但臣女以为,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或许,可令其戴罪立功?”
一场围绕安国侯府的内宅风波,至此已悄然升级为涉及国家安全的外交暗战。陈微儿凭借其过人的胆识和谋略,不仅化解了自身危机,更一步踏入了王朝权力斗争的核心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