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快坐啊。”董莉抱着一箱小国旗，笑着招呼众人前往食堂落座。
大家闻声望去，见老板娘开口，便纷纷应和。
谢维康也连忙附和道：“对对对，走，进食堂，那儿宽敞。”
众人陆陆续续走进食堂，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闲聊。
董莉将怀里的箱子放在桌子上，示意身边的工友，把小国旗分发给每个人。
这时，李梅看向谢维康问道：“康康，你的笛子和葫芦丝呢？”
杨显梅今天格外兴奋，立刻跟着起哄道：“对对！康康，快去拿出来，给我们大家演奏一段！”
谢维康应了一声，转身去取乐器。
返回食堂后，他先调整笛膜试了试音，又拿起葫芦丝吹了几个音，确认音质没问题，才走到食堂前方站定。
“刘老板、老板娘，还有各位工友，我来咱们厂快三个月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真诚，“今天中秋佳节就快到了，我用一首葫芦丝曲《月亮》献给大家，祝咱们中秋、国庆双节快乐！”
台下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好！”
谢维康笑着打趣说道：“我还没吹呢就叫好，等会儿吹完了，你可不得把桌子给掀了？”
一句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悠扬的葫芦丝声响起，思念的氛围瞬间漫开。
众人听着曲子，眼神都软了下来，不自觉想起远方的亲人。
有人盯着手中的小国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旗面，家的方向，好像也在红旗的映照里清晰起来。
也有人望着窗外的云，仿佛那朵云能飘向家的方向，把满心的牵挂捎给等自己的人。
当最后一缕葫芦丝音韵消散在空气里，谢维康轻轻放下乐器，方才那支《月亮》里的每一个音符，都藏着他在异乡对故乡的惦念。
大伙都低下头，沉浸在这份思乡情绪里。谢维康见状，又扬声说道：“接下来，我用笛子给大家吹一首《彩云追月》，怎么样？”
“好！”众人异口同声，掌声热烈。
清脆的笛声响起，李梅忽然迎着旋律高声唱了起来：“弯弯月儿夜渐浓，月光伴清风，月色更朦胧，倒映湖中她面容……”
笛声悠扬，歌声清甜，众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连头顶的日光灯，似乎都在闪烁着凑热闹。
有人跟着旋律轻轻晃起了头，手指在桌沿悄悄打着节拍，连眼角的笑意都沾着月光的软。
也有人举起手中的小国旗，让红色的一角随着歌声飘拂，仿佛这样，就能把此刻的热闹，也捎给远方盼着自己的人。
一向话少的刘家明突然开口：“小谢，我太佩服你了，你是真能吹。”
谢维康故意腆着脸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吹’？吹笛子的‘吹’，还是吹牛的‘吹’？”
刘家明笑了，夸奖道：“不管哪个，你都很能吹。”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谢维康的“吹牛劲儿”也上来了，夸下海口：“只要你们敢唱，我就敢吹！”
“真的？”刘家明立刻接话，“那来首刘德华的《谢谢你的爱》！”
谢维康拿起笛子就吹，前奏一响起就抓准了调子，刚过渡到正歌，刘家明随即跟着哼唱。
很快，徐华、周田生、邱建飞等人也加入进来，原本的独唱变成了全场合唱。
一曲结束，众人鼓掌，手掌拍得发红也没停，既是为谢维康，也是为尽兴的自己。
接下来不管点什么曲，谢维康都能流畅吹完。
最后不等众人点歌，谢维康直接用笛子奏起一段前奏。
杨显聪听出了这是哪首歌曲，前奏一完，他立刻跟着唱道：“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李梅接了上去，唱道：“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她推了推身边的杨显梅，杨显梅也立刻跟上：“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邱建飞几人也加入进来：“玉山白雪飘零，燃烧少年的心，使真情融化成音符，倾诉遥远的祝福……”
最后，全场不管会不会唱这首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不会唱的跟着节奏左右摇着手里的国旗，会唱的则齐声高歌：“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了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大家摇动着手中的小国旗，当红色的波浪在食堂里起伏时，现场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
“好了好了，大家收拾下！来几个人帮忙端菜，马上开饭啦！”曾辉禄站在厨房门口喊道。
今天的菜格外丰盛，回锅肉、宫保鸡丁、酱肉丝、水煮鱼、口水兔……
由于厨房里有杨明海和杨明光帮忙，且四川男人大多都会下厨，这兄弟俩还各露了一手。
杨明海做了一道“酱汁鸡”，杨明光则做了一道“肥肠羹”，这两个菜都是成都地道的客家菜，外头少见，想吃也没地儿买去。
席间有人问道：“曾叔，这盘肥肠羹是蒸出来的吗？这也太香了吧！”
曾辉禄笑了笑答道：“这我可不知道，是明光做的。”
“这个菜我会……”谢维康立刻接话。
林方树一边夹菜一边起哄道：“咱们无所不能的小谢同志又要发言了，大家呱唧呱唧！”说着自己先拍起了手。
谢维康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地说道：“首先，得要肥肠……”
“这不废话吗？”林方树打断他，“大家都还忙着吃呢，你捡重点的说！”
谢维康调整了下语气，思索片刻后说道：“肥肠洗净煮熟切段，腐乳花椒生姜豆瓣，炒香放入肥肠炒烂，加水烧开米粉搅拌。”
见谢维康停了下来，林方树挑眉疑惑道：“没了？”
“没了。”谢维康两手一摊道。
“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林方树撇撇嘴。
谢维康假装埋怨道：“林师，你这是故意拿我开涮啊！说详细了嫌我啰嗦，说简单了又嫌没劲。这么爱涮，明天去吃火锅时多涮点，反正是你请客！”说着又转向曾辉禄，“曾叔，明天多买些牛肉，把他吃破产！”
曾辉禄笑着点头：“没问题，他给五百块钱呀，我就紧着买，买他个一分不剩！”
周前芳也帮腔道：“一天到晚就你碎话多，这么大砣肥肠都堵不住你的嘴！”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梅坐在谢维康身边，轻声问道：“这肥肠羹真好吃，你真会做？”
谢维康挺胸抬头：“那当然！这种菜，小菜一碟！”
李梅撇撇嘴，故意逗他说道：“哟哟哟，看来他们没瞎说，你还真是个吹牛大王，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谢维康放下筷子，认真道：“你不信？改天我去你们店里做一次，给你和叔叔尝尝！”
李梅眼睛亮了，惊喜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谢维康认真道。
李梅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你真好。”
……
酒过三巡，刘洪才举起酒杯：“各位，承蒙大家帮忙，咱们厂现在已经走上正轨，生意也越来越顺。我借这杯薄酒，祝大家身体健康、中秋国庆双节快乐，干杯！”
众人皆举杯同庆道：“干杯！”
李梅也把杯中的饮料倒满，站起身说道：“在座的都是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也借这杯，祝大家节日快乐！”
众人再次举杯同饮。
一杯下肚，李梅又倒满饮料，转向同桌的杨显梅、邱建飞等人：“各位哥哥姐姐，这一杯，我敬大家，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杨显梅端起杯子与李梅碰了一下，然后爽快地喝了一口。
邱建飞已经喝了不少，带着酒气说道：“祝节日快乐，你喝饮料没问题，但要谢救命之恩，哪有喝饮料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谢维康连忙劝道：“邱哥，梅子姐姐她不会喝酒，要不，还是我陪你喝一杯？”
“去去去，你一边凉快去！”邱建飞摆了摆手道，“这是李梅跟我喝呢，有你啥事？”
李梅也不服输，拉了拉谢维康的衣角，先把杯中的饮料喝干，又拿起谢维康没倒完的青岛啤酒，满满倒了一杯。
她站起身，声音清亮地说道：“各位哥哥姐姐，刚才是我怠慢了，这杯我赔罪！”
说完仰头干了杯，可她从没喝过酒，哪怕是啤酒，当酒精穿过她的喉咙时，也被呛得直咳嗽。她转过身扑到谢维康怀里，“咳咳咳”停不下来。
“梅子姐姐，你没事吧？”谢维康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担心地问着。
李梅咳了好一会儿，才一边摇手一边抬头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随后，李梅又拿起酒瓶倒满，站起身正色道：“各位哥哥姐姐，请允许我用这杯酒，再敬大家一次，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祝好人一生平安！”
不管众人喝不喝，她先一饮而尽。
现场的叫好声、起哄声此起彼伏，邱建飞、杨明海、杨明光、杨显梅、杨显聪、赖春香六人，也跟着干了杯。
大伙都知道，酒桌上一旦喝开了，就很难停下来。
这不，邱建飞提着酒瓶，摇摇晃晃走到李梅身边，为她斟满一杯，说道：“梅子是吧？既然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恩人敬你一杯，喝不喝？”
李梅此时也喝出了豪气，爽快道：“喝！”
她端起杯子和邱建飞轻轻碰了一下，又是一饮而尽。
谢维康在她身后拉了拉，劝道：“梅子姐姐，你第一次喝酒，少喝点。”
“没事儿，今儿高兴！”李梅摆摆手说道。
接着，杨明海和杨明光又各敬了李梅一杯。
纸杯一杯大约200毫升，五杯下肚，李梅的脸色已经发白，说话也有些含糊了。
这时杨显聪站起来，提着酒瓶对着李梅说道：“弟妹，我也敬你一杯。”
李梅的表情很难看，显然已经喝多了，她难受地摆了摆手，没说话。
“梅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杨显聪不依不饶，继续劝酒道：“他们敬你你都喝，我这个当哥的敬你，你就不喝了？”
谢维康连忙劝道：“哥，梅子姐姐她是真不能再喝了，要不我陪你喝？”
“你要喝，咱俩待会儿喝个痛快！”杨显聪怼了回去，继续游说：“现在我跟弟妹喝，没你啥事，你躲开！”
杨显梅也劝道：“小聪，行了，你看梅子都醉了。”
杨显聪借着酒劲，连姐姐的话也敢顶撞了：“姐，酒桌上有酒桌上的规矩！那天救人，我虽没拉梅子上岸，但当时小谢已经游不动了对吧？要是我没拉他一把，别说救人，他自己都得搭进去，你信不？”
李梅勉强缓过点劲，端着杯子站起来，舌头像打着结，含糊道：“哥，对……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这杯我……我喝。”
她说着仰起头，刚喝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匆忙往食堂外跑。
谢维康眼疾手快，赶紧跟上去扶住她。
刚到食堂门口，李梅就“哇”地吐了出来，把刚吃的东西和酒全吐了。
吐完还不停咳嗽，谢维康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慢点，别急。”
吐完后，谢维康想扶她回座位，可还没走两步，李梅身子一软，就瘫了下去。
离得最近的杨显梅赶紧伸出手来，和谢维康一起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此时的李梅闭着眼睛，呼吸急促，整个人瘫在谢维康怀里。
杨显梅瞪了杨显聪一眼，虽没说话，却满是威胁。
杨显聪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小谢，要不你把她抱到我床上休息会儿吧？”赖春香提议道。
“也好。”谢维康也只能接受这个建议。
李梅用最后一点力气挣扎起来说道：“不用……我……我没事……”
“都喝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谢维康没再听她的，直接一个公主抱将李梅抱了起来，跟着赖春香往宿舍走。
把李梅放到赖春香的床上后，赖春香叮嘱道：“你在这儿照顾她会儿，有需要就叫我。”
谢维康说了声“谢谢”，坐在床边，给李梅盖好被子。
刚盖好，李梅身子一缩，一阵痉挛后，趴在床边又吐了一地。
谢维康赶紧拿来纸巾帮她擦嘴，再把她放平，随后又找来扫把和拖把，把地面打扫干净。
他坐回床边，静静看着李梅。
空气中还飘着呕吐物的酸臭味，却被李梅身上淡淡的少女香中和了。
被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勾勒出优雅的曲线。
几缕发丝从枕畔滑落，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窗外的虫鸣和她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房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她的睫毛偶尔颤动，泄露着梦境里的不安。
“水……水……”谢维康正看得入神，李梅突然低声呢喃。
他立刻回过神来应道：“哦，你等会儿！”转身跑回自己寝室，拿了瓶矿泉水，又把李梅轻轻搂在怀里，喂她喝水。
随后，谢维康再次将她平放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地守候在她身边。
……
李梅在赖春香的床上躺了足足五个小时，直到晚饭时才悠悠转醒。
她转着眼睛环顾四周，只看到趴在床边的谢维康。
“康康，这是哪儿？”她的声音很轻。
谢维康立刻坐起身，关心地问道：“醒了？你可把我担心坏了。”他扶李梅坐了起来，解释道，“这里是赖姐的宿舍，你刚才在这儿又吐了一次。”
李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还残留着啤酒的涩味。
她拉开被子，低头看到自己皱巴巴的衣裙，袖口还沾着一点污渍，显然是呕吐时蹭到的。
“我……我喝了多少？”她声音沙哑地问道。
谢维康递来一杯温水，眼神里带着无奈和宠溺：“六杯啤酒。”
李梅接过杯子小口喝着，温水流过喉咙，缓解了胃里的不适。
她环顾房间，淡淡的香水味说明这里的主人是女性。
“没想到，你还会照顾人？”她看着谢维康，突然笑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谢维康耸耸肩：“没办法，谁让你喝醉后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洒进来，暖融融的。
李梅靠在谢维康肩上，闭上眼睛。
或许，醉酒后的这份清醒，才是最真实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