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叹了口气:“这红薯是官府新推广的,亩产很高,可咱们就种了那么点儿得留着做种。等今年秋天收了才有得吃,到时候就按照你说的煮粥。”
“也能煮饭。”
“那到时候我们都试试!”
“土豆呢?”
“那个倒是能填饱肚子,就是怎么做都没滋没味的,蒸熟了配上稀饭抵饿,一会儿蒸熟五个,一人一个。”
慕知微听明白了,这两样新作物百姓们还没琢磨出好吃的做法来,她望着那些土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把它们变成美味了。
“娘,土豆就不蒸了,拿来烧肉吧!”
“那能好吃吗?”
“包好吃的!”
惠娘被慕知微这语气逗笑了:“行,就按照你的方法做。”
肉切好了,锅烧热,下肉干煎。
慕知微拿起土豆正想削皮,却发现家里连个削皮器都没有。
惠娘见状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个锋利的竹片回来:“用这个刮!”
竹片在土豆表面刮了几下,慕知微惊喜地发现还挺顺手,刮着刮着想起从起床就没见过孟老大:“娘,爹去哪儿了?”
“在院外槐树下劈竹片,下午要在西屋旁边围个洗澡间。”
慕知微点点头,那个位置确实合适。
现在的旱厕又脏又臭,别说洗澡,连如厕都是煎熬。
锅里的五花肉煎得滋滋作响,一面已经金黄。
惠娘看着锅里越来越多的猪油,犹豫地问:“荞妹,这油能舀出来吗?我怕舀了影响味道……”
“可以的,太多油了也不好吃。”
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惠娘麻利地把多余的猪油舀进陶罐,只留了薄薄一层底油。
慕知微往锅里扔了几瓣蒜,顿时香气四溢。肉香混着蒜香顺着热气飘出灶房,引得院外的小哥俩不停地吸鼻子咽口水。
就连正在劈竹片的孟老大也忍不住放下活计,循着香味往家走。
待蒜香四溢,慕知微指挥着加入土豆块,淋上酱油翻炒,最后加水焖煮。
这时孟老大走进灶房,还以为就妻子一个人在做饭:“惠娘,你这肉烧得可真……”话没说完就看见女儿也在,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荞妹起来了?”
“爹,我教娘烧的肉香不香?”
慕知微笑眯眯地问。
“香,闻着就好吃!”孟老大连连点头。
惠娘心疼地看着丈夫被晒得通红的脸:“相公,日头太毒,先歇会儿吧,下午再忙。”
“竹片都劈好了,我抱进来等太阳偏了再搭。”孟老大说着往外走。
看着锅里的五花肉焖土豆,慕知微觉得分量可能不够,又征求意见,把剩下的豆角都凉拌了。
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院子里,白花花地晃人眼。午饭摆在堂屋,所有窗户都敞开着,山间的凉风穿堂而过,竟格外清爽。
“开饭!”孟老大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筷子都不约而同伸向那碗油光发亮的肉。
孟老大飞快地夹了块最肥美的肉放进惠娘碗里,这才给自己夹了一块,肉一入口,浓郁的香味在口腔爆开,让他舍不得咽下。
这滋味,简直比过年时吃的肉还要香上几分!
惠娘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还没等嘴里的肉咽下去,已经迫不及待把剩下的塞进嘴里。
“这样烧出来的肉也太香了。”
惠娘说着,又夹了一块土豆,那土豆吸饱了肉汁,绵软入味,竟比肉还让人上瘾。
六狗子和小狗子鼓着腮帮子,小嘴油汪汪的,嘴里没舍得咽下去,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慕知微。
那眼神分明在说:大姐姐烧的肉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慕知微自己也夹了一块,这农家土猪养足了时日,肉质格外紧实,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经过焖煮,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轻轻一抿就能化开。
土豆更是吸足了肉香,粉糯绵软,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浓郁的肉汁香气,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土豆,配上清爽的米汤太绝了。
这一顿饭,全家人吃得满嘴流油,连最后一点肉汁都被孟老大用稀饭的汤涮得干干净净。
孟老大放下大碗,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太香了!”
其余人重重点头赞同:超级香!
孟老大和惠娘收拾,慕知微让小哥俩在堂屋待着,她跟进灶房准备把大骨汤熬上。
泡着大骨的那盆水已经变红,慕知微把大骨冲洗几遍放到砧板上,拿起菜刀比划着把大骨砍成小块,这样能把味都熬出来。
正要下刀,刀就被孟老大夺走:“爹来砍!”
慕知微欣然让开,说了怎么砍后就看到他手起刀落,三两下,大腿骨就被切成小块。
“爹,这个骨头卖得贵吗?”
慕知微往盆里倒水,把骨头再清洗一遍。
孟老大一边刷锅一边道:“这个卖不掉,今儿买了一斤五花肉张屠户就送我了,说平时送都没人要,拿回去煮还费柴火。”
好吧,那就便宜他们了。
慕知微把骨头放到锅里,添了三大瓢水,又丢入两瓣蒜。
“爹,大火煮开后就小火熬着,熬到下午香浓好喝。”
“爹记住了,你快去堂屋凉快。”
慕知微确实热得心慌,顶着毒辣的日头往堂屋跑,刚迈过门槛,一股穿堂风裹着阴凉扑面而来,她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连带着晕乎乎的脑袋都清爽了些。
窗外的太阳越发狠戾,空气里飘着股被烤焦的尘土味,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小哥俩在堂屋角落的凉席上并排躺着,手里各攥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嘴里数着:“一、二、三……”
慕知微拣了窗边风最大的位置坐下,惠娘端着针线笸箩也坐过来,一边借着穿堂风乘凉,一边拿起鞋底纳起来。
“娘不去眯一会儿吗?”
惠娘笑着回答:“我不困,纳鞋底就是休息了。”
没多久,孟老大抱着一捆青黄相间的竹子走进来,往门槛边一放,抄起墙角的砍刀 “咔” 地劈下,竹节应声断裂。他随手捡起半截竹子,拇指抵住竹篾边缘一撕,“刺啦” 一声就扯出条匀匀净净的竹篾,动作利落得让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