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金殿内,气氛不同于往日的冷冽有序。巨大的、由太白精金构筑的炼器炉此刻正疯狂咆哮,炉内并非寻常火焰,而是凝聚到近乎实质的庚金神芒,如同亿万微小却无比锋利的刀刃在疯狂旋转、碰撞、锻打!炽白的光焰将整个殿堂映得一片惨白,空气被切割出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痕,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云斩月站在炉前,星陨秘银铠甲长袍上流光急促闪烁,暗金活体甲片不安地翕动。她修长如刀削的身躯绷得极紧,覆盖甲片的手指结着复杂的控火印诀,指尖却微微颤抖。她铂金色的冷冽面容依旧看不出表情,但紧抿的唇线苍白,额角与鼻尖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眉心那剧烈闪烁、几乎要裂开的剑脊印记,都昭示着她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炉心深处,一面初具雏形、本该圆融完美的护心镜正在疯狂挣扎!镜体不再是纯净的银白,而是染上了一抹不祥的暗红,那是她试图强行压制却反而渗入器胚的一丝本源戾气与心魔杂念!无数细碎的裂纹在镜面上蔓延、修复、又再次炸开,循环往复,发出如同琉璃将碎前的凄厉尖鸣!这件倾注了她不少心力的防御帝器,正因她自身气息的瞬间紊乱而走向彻底崩毁。
“镇!”她喉间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试图以更强大的神念强行压下反噬。
但适得其反!
“锵——!!!”
一声更加刺耳爆裂的金属哀鸣炸响!护心镜核心处那缕暗红戾气猛地膨胀,竟引动了炉内所有庚金神芒的暴动!
下一刻,一道凝练无比、色泽暗沉、却散发着毁灭性锋锐气息的光束,猛地冲破炼器炉的束缚,如同脱缰的凶兽,狂猛地喷射而出!
它所取的方向,并非云斩月,也非殿内那些坚固的器架,而是斜斜射向殿堂一角——那里有一个临时放置的白玉矮架,架上安静地趴伏着一只甲壳厚重、造型笨拙的石头小虫,正是楚萧此前用边角料所做、蕴含一丝戊土本源的石甲虫玩具。在这道失控的庚金锐气面前,石甲虫那点可怜的防御简直如同薄纸!
云斩月瞳孔骤缩!
她几乎能预见下一瞬的画面:石甲虫被轻易撕裂、绞碎成齑粉,连同那缕让她心头莫名一软的笨拙生机,彻底湮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即便是她,此刻旧力刚竭新力未生,竟也来不及完全阻止那道失控的锐气!
眼看那毁灭性的光束就要触及石甲虫——
嗡!
石甲虫身旁的空气微微一扭,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闪现,恰好挡在了石甲虫与那庚金锐气之间!
是楚萧!
他似乎是瞬间通过契约感应到庚金殿的能量剧变传送而来,玄底鎏银的帝袍尚未来得及完全平息空间跳跃的波动。他甚至没看清具体状况,只感知到一股充满破坏力的锋锐能量正冲向某个微弱却熟悉的气息——那只他亲手所做的小玩具。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
左肩下意识地微沉,那是在矿洞中躲避塌方和冷箭养成的本能。右手闪电般探出,却不是抓向那狂暴的锐气,而是精准地一把将架子上那懵懂无知的石甲虫扫入掌心,紧紧护住!
同时,他周身稀薄的灰雾骤然变得浓稠如实质!
眉心混沌珠竖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之力!
嗤嗤嗤嗤——!
那道失控的暗沉庚金锐气,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他匆忙转过的左侧背脊之上!
玄底鎏银的混沌丝帝袍瞬间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下面那件磨损严重的粗麻衬衣。足以重创寻常帝级的恐怖锐气疯狂切割着那层看似脆弱的灰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灰雾剧烈翻滚,疯狂吞噬消解着锋锐能量,但仍有一丝丝穿透而入!
楚萧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前一踉跄,背部左侧的粗麻衣料被无声割开,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渗出的血珠竟也带着一丝混沌灰色,迅速被周围灰雾同化吸收。
他稳住身形,将握着石甲虫的拳头收回胸前,低头看了一眼。那小虫在他掌心似乎被吓到了,六条小短腿瑟瑟发抖,但完好无损。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炼器炉前僵立的云斩月,眼神沉静,只是呼吸间带出的灰雾更浓郁了几分,似乎正在全力消化那侵入体内的异种锋锐能量。他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是看了一眼那仍在哀鸣震颤、濒临崩溃的护心镜,又看向云斩月苍白汗湿的脸和那双锐利却难掩一丝愕然与疲惫的铂金色眼眸。
殿内只剩下炼器炉中能量失控的狂暴嗡鸣,以及那面护心镜不断裂开的刺耳声响。
危机并未解除,那缕反噬的戾气仍在镜中疯狂破坏。
楚萧的到来,暂时护住了那只石甲虫,却也将自己卷入了这锋芒反噬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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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共鸣·铁骨承千钧】
背脊血痕渗出灰色血珠,楚萧却恍若未觉。
他透过狂暴的锐气轰鸣,清晰感受到契约另一端传来的、深埋于冰冷外表下的剧烈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没有言语,他上前一步,混沌气再度涌出,如无形磨盘,缓缓笼罩向那哀鸣的护心镜。
任由那暴戾的锋芒切割自身,眼神却沉静坚定如古井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