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归源殿的混乱刚刚被那口破锅和诡异的寒寂气息压下去不久,一股新的、截然不同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潜伏的冰河骤然解冻,猛地从寒月宫的方向爆发开来!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绝对寂静的极寒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连接寒月宫与主殿的月华冰晶桥,狠狠撞入生机盎然的青木苑!
咔嚓!咔嚓嚓!
令人心碎的脆响连成一片!
前一秒还鸟语花香、灵气氤氲如实质的青木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在瞬间被投入了万载冰窟!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玄冰!
那株高耸入云、枝叶繁茂的“生命古树”,每一片闪烁着翠绿光晕的叶子都被冻结在冰晶之中,凝固的生机透着死寂的美丽。缠绕宫殿的活体藤蔓、绽放的各色发光灵花、飞舞的斑斓灵蝶……全部化为栩栩如生的冰雕!潺潺流淌的灵泉凝固成静止的冰瀑,连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香都被彻底冻结、消散。整个青木苑,瞬间变成了一座巨大而凄美的冰晶坟墓,只有那无处不在的玄冰,散发着清冷死寂的月辉。
“不——!!!”
一声悲怆到极致的呼喊撕裂了归源殿的寂静。青木女帝沐瑶的身影化作一道翠绿流光,瞬间扑入自己的宫苑。她墨绿的帝袍拂过地面凝结的厚厚冰层,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她踉跄着跪倒在生命古树下,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那被冰晶完全覆盖、生机断绝的粗糙树干。指尖缠绕的嫩绿藤蔓瞬间枯萎、焦黑,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我的…孩子们…” 沐瑶温润悲悯的眼眸中,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滚落,砸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却无法融化分毫。她周身磅礴的青木生机剧烈地波动着,如同失控的潮汐,翠绿的光晕明灭不定,与这死寂的冰寒世界格格不入,充满了无助与绝望。那“枯荣枝桠”的印记在她眉心急促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她身体轻微的颤抖。她不是为力量损失而哭,而是为这满苑被她视为“孩子”的灵植生命的凋零而悲恸。
其余几位女帝的身影也出现在青木苑入口的藤蔓虹桥上,神色凝重。赤阳女帝苏凰看着这冰封死寂的景象,赤金帝袍上的火焰都收敛了几分,眉头紧锁。厚土女帝姜璃脚下的磐石基座虚影若隐若现,沉稳的脸上也带着不忍。玄水女帝洛澜眸中水波轻漾,柔波涟漪印记散发着安抚的气息,却对这片极致冰寒无可奈何。
楚萧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看着跪在冰封古树下、肩膀微微耸动的沐瑶,看着她指尖枯萎的藤蔓和滴落的泪珠,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矿洞深处,那些被塌方掩埋、被毒气吞噬的同袍临死前的眼神,与眼前这满苑被冻结的生命何其相似!对“生”的敬畏与珍视,如同矿灯般在他心底灼灼燃烧。
“咳…” 他轻咳一声,压下契约链接传递过来的、属于沐瑶的那份剧烈悲恸和本源震荡带来的不适感,大步走到沐瑶身边。他没有去碰触她,而是“哐当”一声,将肩头那柄缠绕着翠绿“韧春”灵藤、闪烁着细微紫电雷纹的新生矿镐重重顿在坚硬的冰面上。
“青木陛下,” 楚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矿工面对矿难时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沉稳,“根!根或许还有救!矿洞里,大雪封山,冻土三尺,老矿头们会挖地窖,藏炭火,保住树根不冻死,来年开春,总能再发芽!”
沐瑶沾满泪痕的脸猛地抬起,悲恸绝望的眼中骤然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如同寒夜里的星芒:“地窖?炭火?保根?”
“哈!”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赤阳女帝苏凰口中发出,她抱着手臂,赤金火焰般的发梢跳动,凤目扫过楚萧和他那柄不伦不类的矿镐,“炭火?楚萧,你是想让本帝的真火熔炉里那些烧剩下的太阳神金渣滓,来给你的‘土法’当肥料吗?凡俗之物,岂能逆转帝境法则冰封?荒谬!” 她下巴微扬,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未擦净的黑灰,更添几分嘲讽。
楚萧没理会苏凰的嘲讽,目光转向厚土女帝姜璃,语气带着矿工式的直接请求:“厚土陛下!戊土之力,塑形开凿最是稳妥!能否请您,在这古树根系外围,往下开一个深窖?不需太大,但需稳固,隔绝上方寒气!”
姜璃沉稳的目光在楚萧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跪地悲泣的沐瑶,缓缓点头。她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脚下玄黄色的戊土神光骤然亮起,厚重的磐石基座印记在虚空中一闪而逝。她并未有太大动作,只是单足轻轻在冰封的地面上一顿。
轰隆…!
大地传来沉闷而稳固的震动。只见生命古树周围三丈外的冰封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翻开,厚重的冻土和玄冰层如同温顺的流水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下方深褐色的、散发着醇厚土灵气息的土壤。一个深约丈许、方圆数尺、四壁光滑如镜的地窖,几个呼吸间便已成型!地窖口边缘戊土神光流转,将上方弥漫的刺骨寒气牢牢隔绝在外。
“成了!”楚萧眼睛一亮,立刻转向赤阳女帝苏凰,语速飞快:“赤阳陛下!炭火!无需神金,寻常灵木烧透的炭即可,要温而不烈,能持久散发热力!”
苏凰眉头一挑,刚要再次嘲讽,却对上沐瑶那双含泪望来的、充满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眸。她喉咙里的话顿时卡住,冷哼一声,烦躁地一甩被烧焦的广袖:“麻烦!” 话虽如此,她指尖一弹,一小撮赤金色的火星飞入地窖之中。火星落地,“噗”地一声轻响,瞬间引燃了窖底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大堆黑漆漆却蕴含着精纯温和火灵力的上等灵木炭!橘红色的温暖火光立刻在地窖底部跳跃起来,驱散了窖中的阴冷潮湿,一股暖烘烘的热气开始向上蒸腾。
楚萧松了口气,立刻又看向沐瑶:“青木陛下!快!用您的本源生机护住古树根系,引入地窖热气!温养!只要根还存一丝活性,就有希望!”
沐瑶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双手按在冰封的树根位置。眉心“枯荣枝桠”印记翠光大放,磅礴而温和的青木生机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玄冰层,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古树深埋地下的庞大根系,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地窖中升腾上来的温暖气流,缓缓浸润着那些被极致寒意侵蚀、生机几近断绝的根须。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古树根系时,一个飘渺空灵的声音,带着轮回罅隙特有的回响,突兀地在沐瑶身后一丛被彻底冻成冰雕的藤蔓阴影中响起:
“生机断绝,魂归幽冥。强留,徒增苦楚罢了。”
幽冥女帝幽萝的身影如同水墨般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凝聚出来。她玄黑帝袍的边缘流淌着黯淡星光,冷白透明的指尖,轻轻捻起一只同样被冻结在冰晶中的、翅膀还保持着挣扎姿态的、近乎透明的灵蝶。那灵蝶在冰晶中栩栩如生,却已无半分生命波动。
幽萝低垂着眼帘,凝视着指尖的冰蝶,脖颈间的玄黑彼岸花印记幽光流转,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看透生死的漠然:“此蝶魂,已归轮回。此间生灵,亦是如此。逆天而行,终是虚妄。” 她的话语,如同给这冰封的绝美墓园,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沐瑶身体剧震,引导生机的手都颤抖了一下,眼中的希冀之光再次黯淡。
“等等!”楚萧却猛地出声,他目光锐利地盯住幽萝指尖那只冰蝶,“它…翅膀边缘,是不是动了一下?!”
“嗯?”幽萝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涟漪。她指尖的幽冥之力微微探出,感知着冰晶中的灵蝶。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被极致冰寒冻结了所有外在表现的生命律动,在幽冥之力下无所遁形——确实,在翅膀最边缘的细微绒毛处,还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属于灵魂本源的顽强悸动!并未完全消散!
楚萧不等幽萝回答,他一步上前,眉心混沌珠的灰色竖痕骤然亮起!一缕精纯温和、蕴含着混沌包容特性的灰色气流,顺着他的指引,小心翼翼地穿透包裹灵蝶的冰晶,极其轻柔地包裹住那微弱的灵魂悸动。
“给我…活!”楚萧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矿工从塌方碎石下刨出生路时那股子执拗的狠劲!混沌气流缓缓滋养、温润。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包裹灵蝶的冰晶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那只近乎透明的翅膀,极其轻微地、却无比真实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依旧脆弱,虽然依旧被冰封,但那一丝生命的悸动,在混沌气流的守护下,顽强地复苏了!
幽萝捻着冰蝶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住了。她看着冰晶中那微弱却真实的颤动,又抬眼看向楚萧,那深邃如幽冥的眼眸深处,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惊讶与探究,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悄然漾开。这矿奴,竟能在帝境法则的绝对冰封下,捕捉并挽留一缕即将彻底消散的微末生机?这份对“生”的执着与感知,连她这掌控死气的幽冥帝尊,都感到一丝…触动。
沐瑶更是浑身一震,感知到楚萧传递过来的那份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信号,她眼中熄灭的希望之火轰然重燃!比之前更加明亮!她不顾一切地催动青木生机,更加专注地温养着古树根系,引导着地窖的暖流。
时间一点点流逝。地窖中的炭火稳定地散发着温和的热力,透过戊土之力稳固的地层,缓缓浸润着上方被冰封的根系。沐瑶的生机如同最温柔的春雨,包裹着根须。楚萧则守护在那只冰蝶旁,持续输出着微弱的混沌气流。
不知过了多久。
在沐瑶掌心紧贴的、被厚重玄冰覆盖的古树根部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透过冰层,极其微弱地传递到了她的掌心!
那暖意是如此微弱,如同寒夜里的火星,却又是如此的真实!是生命之火,在死亡的冰寒中,重新点燃了微弱的火种!
沐瑶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次,却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之泪!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燃、众人心神稍松的刹那——
嗡!!!
一股与之前的冰寒、灼热、生机、死寂都截然不同的、充满狂野撕裂感的恐怖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天风塔的方向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亿万把风刃同时出鞘!
轰隆!咔嚓!
连接天风塔与主殿的流云光桥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和建筑崩塌的巨响!无数道锐利无匹的青白色罡风乱流,如同失控的狂龙,瞬间撕裂了天风塔附近的云海,裹挟着无数碎裂的金属和晶石碎片,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风暴,朝着主殿和周围的辅岛,铺天盖地地横扫而来!
楚萧腰间悬挂的那半截玄铁断镣,在这狂暴罡风爆发的瞬间,竟无风自动,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低沉急促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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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风卷炼器台】
天风塔罡风失控,千道风刃撕裂云海!
庚金殿演锋台崩碎,未成剑胚如暴雨激射!
云斩月剑气纵横,斩碎风暴核心:“放肆!”
楚萧抓起藤蔓巨帘:“疏胜于堵!挂帘卸风!”
紫雷女帝雷璇周身雷云漩涡暴走:“乱流引雷!找死!”
藤帘覆上断镣灰雾,千剑悬空骤止!
赤阳女帝揉着肚子冷哼:“闹够没?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