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洒在黑石城的城门口。一支规模不小的流民队伍正排着队,等待守城士兵的盘查。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中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一丝求生的渴望。
在队伍中间,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他虽然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但举止有度,眼神清澈,与周围那些麻木疲惫的流民截然不同。此人正是化名“苏先生”的女帝苏璃。
为了亲眼看看黑石城的真实情况,也为了近距离观察那个屡屡创造奇迹的李彻,苏璃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带着几名精锐暗卫,伪装成流民,混入了这支前往黑石城的队伍。
“下一个!”守城士兵的声音打断了苏璃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随着人流向前走去。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瘦弱,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气度,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会做什么手艺?”
“小人苏璃,从京城逃难而来,略通文墨,也会做点杂活。”苏璃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卑微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都给我仔细点查!但也别故意刁难,都是可怜人!”
苏璃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气质沉稳的年轻男子正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亲卫。此人正是黑石城的主事者,李彻。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璃的心跳漏了一拍。眼前的李彻比她想象中更年轻,也更有气势,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看透人心。
李彻也在打量着苏璃,虽然她刻意扮作少年,但那独特的气质和眼神,让李彻心中立刻有了猜测。他不动声色地对守城士兵说:“这位苏先生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正好工坊里缺个记账的,就由我带走安排吧。”
士兵们不敢有异议,连忙放行。苏璃心中一惊,不明白李彻为什么会突然注意到自己,难道身份暴露了?她强作镇定地跟在李彻身后,心中暗自戒备。
穿过热闹的街道,苏璃惊讶地发现,黑石城虽然是边陲小城,但街道干净整洁,百姓脸上大多带着笑容,处处透着一股生机与活力,完全不像她想象中贫瘠落后的样子。
“没想到黑石城竟是这般景象吧?”李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苏璃一跳。
她抬头一看,发现李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小人……小人没想到边城竟如此繁华。”
李彻笑了笑,没有点破,带着她来到了城外的造纸工坊。工坊里机器轰鸣,工匠们忙碌有序,一张张洁白平整的纸张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场面十分壮观。
“苏先生,你不是说略通文墨吗?”李彻指着记账房说,“正好这里缺个帮忙记账的,你就先在这里落脚吧。管吃管住,每月还有工钱。”
苏璃没想到李彻会真的让她做记账的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谢谢大人。”
“不用叫我大人,大家都叫我李将军。”李彻摆摆手,又对工坊的管事说,“王管事,这是苏先生,以后就在你这里帮忙记账,好生照看。”
“放心吧将军!”王管事连忙应道。
李彻又看了苏璃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了。苏璃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李彻到底认出自己没有?他把自己安排在造纸工坊,又是什么用意?
接下来的几天,苏璃便在造纸工坊住了下来。她白天跟着王管事学习记账,晚上则住在工坊旁边的集体宿舍里。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对黑石城和李彻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发现,黑石城的管理非常规范,工坊里实行“股份分红制”,工匠们干得越卖力,分红就越多,因此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李彻虽然是一城之主,却没有丝毫架子,经常亲自来工坊视察,和工匠们打成一片,嘘寒问暖,解决实际困难。
更让苏璃惊讶的是,李彻竟然推行了新的算术方法,记账效率比传统方法高了好几倍。她作为女帝,也算精通算术,却从未见过如此简便高效的方法。
“苏先生,你这账记得不对啊。”这天,李彻又来工坊视察,看到苏璃记的账,忍不住说道。
苏璃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这种记账方法,小人不太熟悉。”
“没关系,我教你。”李彻拿起笔,耐心地给苏璃讲解起来,“你看,这个‘阿拉伯数字’比我们常用的汉字数字更简洁,记账的时候不容易出错……还有这个‘加减乘除’符号,用起来也很方便……”
李彻讲得深入浅出,苏璃一点就透。看着李彻专注的侧脸,听着他清晰的讲解,苏璃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在朝堂上被太子等人描绘成“粗鄙武夫”的流放犯,竟然有着如此渊博的学识和耐心细致的一面。
“多谢李将军指点。”苏璃由衷地说道。
李彻笑了笑:“不客气。对了,听说你也读过农书?”
苏璃点点头:“略读过几本。”
“正好我这里有几本改良的农书,上面记载了一些新的种植方法,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拿去看看。”李彻说道,“黑石城要发展,农业是根本。”
苏璃心中一动,接过李彻递来的农书,只见上面不仅有详细的文字说明,还有清晰的插图,记载的种植方法新颖实用,让她大开眼界。
“这些……都是将军自己研究的?”苏璃惊讶地问。
“算是吧,结合了一些前人的经验,再加上自己的一点想法。”李彻谦虚地说,“苏先生要是有什么见解,也可以和我交流交流。”
看着李彻真诚的眼神,苏璃心中的疑惑和戒备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好感和好奇。她隐隐觉得,这次微服私访,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夕阳下,造纸工坊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与天边的晚霞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充满希望的画面。苏璃捧着手中的农书,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工匠们谈笑风生的李彻,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