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反应,男人缓缓垂首,避开她的脚踝,目光落在刚刚留下的淡红印记上,薄唇轻轻印了上去。
肌肤相贴的瞬间,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都让彼此微颤。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在殿内炸开,打破了所有暧昧的氛围。
绮梦抬手的动作又快又狠,因着满心的羞愤与抗拒,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收敛,掌心落在青梧脸颊上时,甚至带着清脆的回响。
池中的青梧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整个人被打得偏过头,墨发随之一晃,沾在脸颊上的水珠簌簌滑落。
趁着他怔愣的间隙,绮梦猛地将腿从他掌心抽回,动作急促地撑着池边的青石地面站起身。
宽大的绛紫色衣袍因这剧烈的动作滑落大半,她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池中的男人。
烛火的光晕落在她身上,将她微微颤抖的身影拉得颀长,眼底满是冰冷的怒意。
青梧缓缓转过头,被打中的左脸颊已泛起淡淡的红痕,却没露出丝毫怒色,反而抬眸看向池边的绮梦。
他身上只余一件白色亵裤,湿衣紧贴着身躯,勾勒出紧实的腰线与肌理分明的胸膛。
长长的墨发沾了泉水,凌乱地散落在肩头与池水中,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野性的张力。
“娘娘还真是冷酷无情。”
青梧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尖轻轻碰了碰被打的脸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可绮梦听出来了,他这是暗指两人上次在亭中私会加上今日的事情。
心中恼怒更甚,脸上却不显。
“是吗?王爷算无遗策,殊不知只是自诩高明。”
比如帝戎要跳过虞国为文霄选了苏家五小姐一事。
话落,她拢了拢身上宽大的绛紫色衣袍,将滑落的衣襟重新裹紧,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转身便要往屏风后走,可身后的男人显然不打算让她轻易离开。
“障眼法罢了。”
青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笃定的冷意,“陛下越是故弄玄虚,越说明他不会放过文家,娘娘信吗?”
绮梦的脚步顿住。
她信。
刚刚那番话也只不过是她拿来刺青梧的,文霄和苏家五小姐的赐婚,绝不会是结束。
“那又如何。”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平静,“只要我诞下嫡子,我文家就算跌下去,也还能再站起来。”
绮梦没有回头,脚步已走到屏风旁,指尖即将触碰到雕花的木框,却被身后男人轻嘲的声音钉在原地。
“那要是,他让你生不出来呢?”
短短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
绮梦的动作瞬间僵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猛地转头,看向池边的男人。
青梧依旧站在水中,白色亵裤贴在身上,墨发凌乱,可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周身又透着难掩的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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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帝戎给苏家五小姐和文霄赐婚一事果然惊到众人。
文家顺从接旨,昨天往文家凑的虞国一脸神在神在的样子,也不以为然,众人摸不着头脑。
可即便满心好奇,也没人敢轻易揣测圣意,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暗中观察着行宫内外的动向。
接下来的十几日秋猎之行,行宫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可明眼人都能察觉到,这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果不其然,就在秋猎结束、虞国使臣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行宫,返回边疆的那日,虞国五公主却被留了下来,由陛下金口玉言带回京中。
至于是赐一桩美好姻缘还是收入后宫,却只字未提,陛下甚至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皇后。
回京后,绮梦依着礼制,将虞国五公主安置在宫中的长乐苑,派人精心照料饮食起居,礼数周全却也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这位虞国公主名唤虞娇,名字里带着几分娇柔,性子却截然相反——自幼在草原长大的她,爽朗直快,不喜宫中的繁文缛节,对绮梦这般客气的照拂,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敬重,两人关系始终平平。
反倒是才九岁的大公主,被虞娇身上那股不拘小节的草原气息吸引,时常跑到长乐苑找她玩耍,一会儿听她讲草原的猎鹰,一会儿缠着她教骑马的诀窍,两人反倒愈发投机。
提及大公主,便绕不开帝戎的子嗣问题。
自他登基至今已有一载有余,后宫妃嫔虽不算少,却始终一无所出。唯一的孩子大公主,还是他当年做皇子时,由一位身份低微的通房所生,那位通房也早已不在人世。
如今雪贵妃冠宠六宫,帝戎几乎每日都要去雪贵妃的凝华宫留宿,连带着雪贵妃的母家势力也日渐兴盛,皇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可即便如此,“皇后无子”“雪贵妃专宠却无所出” 的流言,早已在朝堂与民间悄悄传开,甚至有人私下揣测,帝王或许是身体有恙,才迟迟未有新的子嗣。
入了冬,边关战事暂歇,各地奏折减少,朝堂上的重心渐渐从军政转向内政,关于陛下子嗣的话题,再次被摆到了明面上。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竟然是摄政王派系的人先开口。
早朝上,兵部侍郎李大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叩首进言。
“陛下登基一载,子嗣单薄,恐难安民心、固国本。臣恳请陛下多选贤淑女子充实后宫,早日诞下皇子,以慰天下苍生之望。”
这话一出,朝会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朝臣们纷纷侧目,看向坐在一侧的青梧。
他身着紫色蟒袍,墨色长发微拢,神色淡漠的看向身前的桌案,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看着男人眉眼间的矜贵与冷淡,不少朝臣却悄然想起了秋猎时的一桩旧事。
秋猎时,众人都瞧见堂堂摄政王盯着被人打了巴掌的脸四处走动,也不知是哪个女人这般大胆。
堂堂摄政王,手握重兵,竟被人掌掴,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处理事务,这事儿当时就成了行宫私下里最大的谈资。
虽然时至今日也没人知道那人是谁,但不妨碍众人猜测她是个女人。
没人注意到,上首龙椅上的帝戎,脸色正一点点沉下来。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骨节泛白,眼底的阴翳像浓墨般渐渐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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