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抬眸,撞进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眸里——是凌煜,昨天家宴上那个身影挺拔的少年。
他穿着熨帖的校服,微卷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棕,唇边噙着浅浅笑意时,左颊便漾开一个小小的酒窝,像盛了半盏阳光。
她轻轻摇了摇头,往旁边挪了挪,给对方留出位置。
凌煜顺势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个崭新的便当盒,递过来时眼里带着几分期待:“我自己做的,要不要尝尝?”
盒盖掀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寿司,一个个圆滚滚的,竟被摆成了笑脸的模样,透着几分孩子气的用心。
南昭挑了挑眉,指尖在空中灵巧地划过:【你会手语?】
凌煜点头,指尖有些生涩地比划着回应:【学了一点,想和你说说话。】
阳光穿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南昭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那瞬间的失重感,比初秋的风更让人心头发痒。
“昨天那首《月光》,你弹得真美。”凌煜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琴弦,“连那水流声,都像是特意融进旋律里的音符,对吧?”
南昭猛地一怔。他居然听出来了——那看似无意的水流声,原是她借着德彪西《月光》的前奏节奏,悄悄藏下的巧思。
凌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丝在阳光下轻轻晃动:“我妈妈是钢琴老师,从小听着琴声长大,对这些总格外敏感些......对了,这周六市音乐厅有场钢琴独奏会,演奏的都是印象派的曲子,你愿意一起去吗?”
这样直接的邀请来得猝不及防,南昭指尖微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沉默,凌煜连忙摆手,语气里添了几分急切:“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
话未说完,南昭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像一片羽毛落下。
随后,她的指尖在空中划出温柔的弧度:【我很乐意】。
凌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揉碎的星光落进了瞳孔,连带着那个浅浅的酒窝都染上了笑意:“太好了!”
他从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递过来时指尖还有些发烫,“这是我熬夜整理的手语速成指南,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记错的地方?”
南昭接过本子,翻开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里面密密麻麻画着手语图解,旁边是工工整整的笔记,连细微的手势变化都标得清清楚楚。有些地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表情符号,比如“挥手再见”的图解旁,写着“这个手势像小鸟展开翅膀飞走啦”,末尾画了个扑棱着翅膀的简笔画小鸟。
她的眼角微微弯起,漾出一抹真切的笑意,像被阳光晒化的糖。
「南姐,他也太可爱了吧!」竹子在脑海里尖叫,语气里满是雀跃,「活脱脱一只热情的大金毛,眼睛亮得能反光那种!」
南昭指尖刚要抬起,忽然脊背窜过一丝凉意,像被无形的视线盯上。
她转头望去,只见走廊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墨色闪电般一闪而过——是秦朗,那在学校里无人敢惹的校霸。
凌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方才柔和的神色瞬间敛了几分,轻声问:“你认识秦朗?”
南昭摇了摇头,指尖轻划:【只是远远见过】。
“那最好离他远点。”凌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家底太深,在学校里向来横行无忌,连老师都得让他三分。”
南昭点头应下,心里却悄然浮起一丝好奇。原主的记忆里,秦朗确是个浑身带刺的危险人物,可奇怪的是,他似乎从未直接找过自己的麻烦。
放学铃声划破午后的宁静,南昭收拾好书包起身。凌煜已在教室门口等着,两人借着简单的手语,约好了周六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送你回去吧?”凌煜望着她,眼里带着真诚,“刚好顺路。”
南昭却摇了摇头,指尖在空中画出轻柔的弧线:【我喜欢一个人走,自在些】。
她不想让凌煜看见那栋豪华却冰冷的别墅,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千金,竟连专车接送的资格都没有。
那份藏在光鲜外壳下的难堪,她还没准备好示人。
——
走出校门时,夕阳正把天际染成一片暖橘,南昭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沉默的剪影拖在身后。她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这是回别墅的近路,平日里鲜有人经过。
巷子深处,一道高大的身影斜倚在斑驳的墙面上,指间夹着的烟卷在渐浓的暮色里明明灭灭,晕开一圈圈淡白的雾。
南昭的脚步倏地顿住,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秦朗。
“小哑巴。”秦朗直起身,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如一座小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听说你今天在教室里,很是威风?”
南昭悄悄握紧了书包带,指节微微泛白,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这条巷子本就狭窄,此刻两头已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堵住,显然是秦朗的跟班。他又走近几步,呛人的烟味里,竟混着一丝清冽的古龙水气息,形成一种矛盾的压迫感。
他生得其实极好,五官轮廓如刀削斧凿般分明,只是左眉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像给这份俊朗添了笔戾气,让他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刘雯是我表妹。”他吐出一口烟圈,白雾漫过他冷硬的下颌线,“你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我这个做表哥的,脸上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