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雏形有了，但距离提交参赛还有最关键的一步——把它变成仙界教育部和天庭hR认可的项目计划书，以及，最重要的，演示用的ppt。
我把这个“噩耗”告诉三位助教时，反应各不相同。
凌绝眉头锁死，周身剑气都不稳了，仿佛听到了什么玷污剑道的污秽之事。让他把精妙的“万象共生”架构拆解成一条条啰嗦的文字和花哨的幻灯片，简直比让他自碎剑心还难受。
焚夜倒是来了点兴趣，红瞳闪烁：“演示？便是要说服、蛊惑……嗯，引导那些评审官了？此事本座在行。”他已经在脑补如何用魔音贯耳让评委们乖乖投赞成票了。
慧心则面露难色：“小僧……小僧于此道着实不甚精通。往日宣讲佛法，只需一片诚心，一方蒲团即可。”让他把深奥的佛理和“共业功德流”塞进ppt的框框里，实在强人所难。
我看着这三位，知道指望他们老老实实按模板写文档做幻灯片是不现实的。但 deadline 不等人。
“这样，”我无奈道，“计划书的文字部分我来主要负责，但核心内容的阐述需要你们把关。至于ppt……”我目光扫过他们三个，“凌绝，你来确保整体逻辑脉络如剑招般清晰凌厉，不容丝毫赘余。焚夜，你来负责视觉呈现，要抓人眼球，但不能逾矩。慧心，你负责基调，确保整体导向积极和谐，并能引发深层共鸣。”
简单来说，就是剑神管骨架，魔尊管皮囊，佛子管灵魂。至于最后会变成什么惊世骇俗的模样……听天由命吧。
任务分配下去，办公室再次变成了奇怪的“手工作坊”。
我对着空白的玉简，开始绞尽脑汁地把“万象共生平台”的构想转化为官样文章，时不时要拉住试图把“自适应基盘”直接写成“一剑破万法之基”的凌绝，按住想把“实境挑战”描述成“心魔炼狱体验”的焚夜，还要跟慧心解释“善缘反馈机制”不能只用一句“缘起性空，因果自偿”来概括。
而ppt的制作区域，更是光怪陆离。
凌绝面前，悬浮着几道纯粹由剑气构成的、不断闪烁调整的线条框架，那是他理解的幻灯片骨架——“目录页，当如起手式，直指核心；过渡页，需承上启下，如剑招连环；核心内容页，每一要点必如致命一击，精准命中评审疑虑……”
他试图把每一页幻灯片都压缩到只剩最关键的几个词，甚至想用一道凝练的剑意直接传递信息，被我严词拒绝：“评委看不懂！要文字！要图片！要他们习惯的格式！”
焚夜则对仙界通用的那种带着祥云、仙鹤、莲花底纹的ppt模板嗤之以鼻。“庸俗！毫无新意！”他指尖魔气缭绕，开始自行设计。他弄出来的背景，是深邃变幻的星空，其中有极光般的能量流涌动，偶尔还会闪过一些引人探究的、模糊却又华丽的幻影，确实比标准模板炫目得多，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人沉沦的魅惑。
“这里，当加入些许动态效果，”焚夜兴致勃勃地指着“实境挑战场景”介绍页，“当评审目光落于此，便自动浮现一段细微的幻境涟漪，让其心神稍浸，体验一番……”
“不行！”我和慧心同时出声。慧心更是直接洒出一片清心佛光，中和了那过于活跃的魔气，“焚夜施主，过犹不及。”
慧心自己，则对着一页需要阐述“和谐内核”的幻灯片发愁。他觉得任何图形和文字都是局限，最终，他尝试着在幻灯片中央，用淡淡的、温暖的金光勾勒出一个不断缓慢旋转、散发着平和安宁气息的“卍”字虚影，虚影周围，有细微的、代表着不同文明特质的光点如同星辰般环绕、共鸣。
“此象，或可传达一二真意。”慧心不太确定地说。
我看着那页幻灯片，感觉心灵确实受到了一丝洗涤，但……评委要是问这个怎么量化考核怎么办？
最头疼的是整合。凌绝嫌焚夜做的动画效果“华而不实，干扰心神”，焚夜骂凌绝定的框架“僵化死板，毫无美感”，慧心则觉得两者都“着相太重”，试图调和的结果往往是让页面变得更加……难以形容。
比如项目目标页，凌绝坚持只放三条核心目标，每条都用剑气镌刻，凌厉无比；焚夜则在目标文字后面加上了动态的、展示项目成功后各宇宙欢庆（带着点魔性狂欢味道）的远景幻影；慧心觉得气氛不对，又在幻影上方加持了一圈佛光，让那欢庆场面看起来莫名庄严肃穆了起来。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折腾了几天，一份前所未有的ppt终于诞生了。
它的逻辑结构像剑法一样简洁分明，每一页的关键点都带着一股直指人心的锐利感；它的视觉呈现又充满了魔道般的瑰丽与吸引力，色彩、光影、动态效果都恰到好处地抓人眼球，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不至于滑向邪异；而它的整体氛围，却弥漫着一种佛门的祥和与深远，观看时不由自主地会心平气和，并对方案背后的“善”与“和”产生认同。
这ppt本身，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万象共生”平台，将三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强行糅合在了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大赛演示日当天，仙界教育部大礼堂。
各路神仙济济一堂，奥术学院带来了光影绚烂、数据飞舞的奥术模型演示；符箓部展示了用标准化符箓组合搭建的、可自适应不同环境的“万能驿站”；万界通商司则直接搬出了盈利预测和市场份额分析图，充满了铜臭……呃，是务实的气息。
轮到我们学院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激活了那枚承载着“三位一体”ppt的玉简。
光幕亮起。
没有预置的仙乐，没有花哨的转场。但第一页标题出现的瞬间，那股凝练的剑意、瑰丽的魔幻背景、以及若有若无的祥和佛韵，就让台下细微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随着我一页页讲解，台下评委和观众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
当讲到“自适应基盘”时，凌厉的剑气示意图仿佛能斩开一切迷茫，让结构清晰得可怕。
当展示“实境挑战场景”时，那动态的、引人入胜的幻影演示，让好几个评委都不由自主地前倾了身体，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当阐述“共业功德流”与“善缘反馈”时，那温暖的佛光和共鸣的星辰，又让众人面露沉思，甚至有位老仙尊下意识地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整个演示过程，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露出不耐。他们仿佛被这份独特的ppt带入了一个奇特的境界，既感受到了方案的严谨与高效，又体验到了其中的趣味与吸引力，最后还升华出了对和谐共生的向往。
演示结束，光幕暗下。
寂静持续了数息，随后，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教育部的一位副部长甚至直接站起身，赞叹道：“妙！妙啊！此方案逻辑严密，构思新奇，立意高远，更难得的是这演示……这演示竟能直指道心，令人信服！”
hR的石坚总监，依旧是那副石头脸，但眼中精光连闪，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
结果毫无悬念。
“经评审团一致认定，‘万象共生’跨宇宙实境协作平台项目，荣获本届大赛第一名，列入仙界重点扶持项目，全额拨付所申请预算！”
台下再次哗然，各种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过来。
我站在台上，看着手中那枚已然恢复平静的玉简，心中百感交集。成功了！靠着这三个奇葩助教捣鼓出来的、剑意、魔性、佛心混杂的ppt，我们居然真的拿下了第一！
回到学院，我把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学生们欢呼雀跃，凯恩的电子眼亮度都调高了几分。
办公室里，凌绝依旧面无表情，但擦拭玉简的动作轻快了些。焚夜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仿佛在说“看，本座出手，岂有不成之理？”慧心则双手合十，低诵佛号，眉目间满是欣慰。
然而，没等我们高兴太久，一份来自天庭最高政务司的加急玉符，被一位金甲仙使直接送到了我的面前。
玉符通体紫金，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气息。
我神念沉入，片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凌绝、焚夜、慧心都看向我。
“怎么了？”凌绝问。
我抬起头，晃了晃手中的紫金玉符，苦笑道：“项目预算太大，方案影响太广。政务司下令，成立‘万象共生平台项目监理组’，由……由退隐多年的青莲仙尊担任总监理，不日便将莅临我院，进行‘立项前最终评估’。”
“青莲仙尊？”焚夜挑眉，“那个以古板、苛刻、吹毛求疵着称的老古董？”
慧心也微微蹙眉：“小僧亦有所耳闻，青莲仙尊于‘规矩’二字，看得极重。”
凌绝周身剑气一滞。
刚刚拿下大赛第一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更高级别的“审查”冲得七零八落。
新的挑战，而且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