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银针,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哀嚎者之墓林立的残碑断碣,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被雨水浸透后的湿土腥气、以及从无数缝隙中逸散出的、更加浓烈的有机质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凌夜独自站在第七负能量节点的中心,脚下那块刻有威严双头鹰浮雕、沉重得仿佛与整个盆地基石熔铸为一体的帝国石板,在雨水中泛着冰冷潮湿的光泽。
他手中紧握的那枚【染血的家徽】,在靠近这块特定石板时,背面那刚刚显现的精密炼金矩阵,
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竟然自行泛起了极其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暗红色光芒,与石板产生着某种玄奥的能量共鸣。
“就是这里了。”凌夜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腿部肌肉紧绷,重心下沉。
一个无形的力量检定仿佛在虚空中进行!他额角青筋微微隆起,手臂肌肉贲张,骨节因发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石头与石头之间剧烈摩擦的“嘎吱——”声,那块先前需要凌夜、铁壁、影子三人合力才能勉强撼动的沉重石板,
竟被他以一己之力,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挪开了一道足以容人通过的缝隙!
石板移开的刹那,一个直径约两米的、边缘异常规整的圆形洞口暴露在众人眼前。一股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
远比坟场表面腐朽气息更陈腐、更阴冷、并且混杂着浓烈机油锈蚀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
如同蜂蜜混合了腐烂内脏的甜腻腐败气味的复杂恶臭,如同沉睡了千百年的墓穴恶龙吐出的第一口息,猛地从洞口下方喷涌而出!
这气味具有强烈的冲击性和附着性,呛得围上来的铁壁、白羽和影子连连后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就连凌夜也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洞口向下延伸,是一条完全由巨大、切割得异常规整、表面打磨得相对光滑的黑色玄武岩砌成的螺旋阶梯。
阶梯宽阔而陡峭,边缘镶嵌着早已失去往日光泽、覆盖着厚厚铜绿和滑腻深绿色苔藓的黄铜扶手。
从洞口透入的、坟场阴雨天的微弱天光,仅仅勉强照亮了入口处的几级台阶,再往下不过三五米,
视线便被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绝对黑暗所吞噬,令人望而生畏。
“都当心脚下,湿滑得很。”凌夜压低声音提醒,语气凝重。他率先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特制的靴底踩在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粘稠得拉丝的陈年污物上,发出令人极其不适的“吧唧”声。
空气异常潮湿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口冰冷粘稠的雾霾,带着浓重的水汽和那股仿佛能渗透进灵魂的陈腐恶臭。
小队成员一个接一个地跟上,螺旋向下。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只有他们沉重的、试图放轻却依旧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的脚步声、
压抑的呼吸声、装备轻微的碰撞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规律得令人心慌的“嘀嗒…嘀嗒…”
水滴坠落声,在这狭窄、封闭、无限向下延伸的空间里反复回荡、叠加,营造出一种几乎令人精神崩溃的幽闭压迫感。
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画或浮雕的痕迹,但绝大多数都被厚厚的、不知成分的污垢、
灰白色的盐碱结晶和常年渗出的水渍覆盖、侵蚀,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些冰冷的几何图形、早已褪色剥落的帝国徽记碎片,
或是某种风格化、充满力量感的装饰线条。这条螺旋阶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遗迹,
无声却震耳欲聋地诉说着帝国曾经的强盛、精密、以及如今彻底的衰败与死寂。
在令人心神俱疲的、仿佛持续了数个世纪的下降后,脚下终于传来了踏实的触感——阶梯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石室,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石室地面同样由巨大的石板铺就,中央有一个排水口,被黑绿色的污物堵塞着。
而石室的尽头,一扇庞然大物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在黑暗中——那是一扇由某种未知暗银色合金整体铸造而成的宏伟大门!
门的高度接近五米,宽度足以让一辆马车轻松通过。
门面光滑如镜,即使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和极端恶劣潮湿环境的侵蚀,依然散发着一种冰冷、坚韧、非天然形成的金属光泽,
与周围粗糙、崩坏的石壁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门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性花纹,只有两个设计简洁却无比醒目的功能性凹陷:
1. 左侧: 一个结构极其复杂、内部布满无数细小精密齿轮状和簧片状凹槽的机械锁孔,锁孔边缘闪烁着微弱的金属寒光。
2. 右侧: 一个与凌夜从食尸鬼育婴室废弃堆中千辛万苦找到的【帝国军牌碎片】形状、厚度、大小都完全一致的长方形凹槽,凹槽内部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接触点。
凌夜深吸一口气,从贴身行囊中分别取出了两件关键物品:那柄从守墓骑士伊修塔尔处获得、锈迹斑斑却依然坚固、
柄部刻有“K-07”字样的【守墓骑士钥匙】,以及那块同样布满锈蚀、编号为“K-07-γ”、名字部分残缺的【军牌碎片】。
他首先将钥匙小心翼翼地对准左侧锁孔,缓缓插入。
钥匙进入的瞬间,内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喀哒…嗡…”声,仿佛无数微小的精密齿轮被唤醒,开始相互咬合转动。
接着,他将军牌碎片精准地嵌入右侧的凹槽——严丝合缝,仿佛它原本就是这扇门的一部分!
“咔哒…咔哒…咔…隆隆隆…”
一连串更加响亮、更加复杂的精密机械运作声从厚重无比的门板内部深处传来,
如同某种沉睡了千年的古老钟表机构被重新上满了发条。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沉闷如雷鸣般的“轰隆隆…”巨响,这扇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合金巨门,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缓慢而坚定地推动,平稳地、无声地(除了最初的轰鸣)向内部厚重的墙壁里滑去!
门缝开启的瞬间,一股比阶梯中更加冰冷、带着浓烈高级机油味和一丝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的复杂空气,如同冰水般扑面而来,让所有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