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晕厥多久，我恢复了意识，耳边偶尔能听见细微的动静。
身体没有知觉，我睁不开眼的同时也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
我被塞到冰箱里冷冻起来了？那……开始吃人肉的付沉尘应该还给我剩了个脑袋吧？现在我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我不断地挣扎，想要把沉重的眼皮拨开，就在我在黑暗里开始慌乱时，我感觉到身上被裹紧了什么，体温渐渐暖回来。
“可、可——”
这声音真难听，喉咙塞电锯了吧。
付沉尘紧盯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少女，手里不间断地揉搓着她的脊背。
少女迟迟不醒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变为丧尸已经没有人该有的温度，紧紧搂抱着失血过多的她起不到作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慌乱无措得像个孩子。
他该去求救的，该想想办法的，可他不敢丢下她一人在这黑暗中，也不敢抱着她出去面对更多的危险，更怕路程颠簸害她咽气。他只能褪下衣服裹着她，给她揉着穴位增快血液流通。
她像掉落冰湖被人匆匆捞起的小猫。如果不是见过鲜活的她，他都不敢想少女能变成这副虚弱的模样，前几日还叽叽喳喳四处捣蛋的小猫居然能这样安静，安静到他心中升起绝望。
为什么不动？没有底牌就敢断臂，有这种勇气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吗？为什么要跟上来，陪伴他这种怪物？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肉来喂食怪物？自杀倾向？猎奇心理？还是……
付沉尘脑里开始闪过各种念头，甚至自作多情的想，她对他一见钟情，所以能为爱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可无论她是趋于高尚的品洁还是少女心思、变态心理，伴随时间流逝，绝望猛猛地撞击他，他无法去细想，杂乱的思绪最终都化为——哀求。
他在心底不断求着神明别带她走，他的人生早就在变成丧尸时化为齑粉，神明若是不显灵那恶鬼、妖魔什么怪物都可以，无论让他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她活蹦乱跳，他都会答应。
少女的睫毛开始震颤，那双跟小鹿一般灵动的美目再次睁开，付沉尘见状忍不住流下两道血泪。
“对暗号。”她虚弱的说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
付沉尘猛地抱紧了她，如获珍宝般，却又委屈的把脸埋到她颈窝里。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付沉尘的声音跟我在黑暗里听见的一模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唱得很好，下次别唱了，你喉咙里塞电锯了，难听死，tui。”
*
我醒来跟付沉尘聊了几句以后又睡了过去，期间昏昏沉沉的，上一秒还因为饿在吃付沉尘身边的零食，下一秒就脑袋一歪嘴巴叼着压缩饼干没了意识。
多亏小三偷摸给我递了几颗丹药，我在这种难受的境地里终于恢复了精神。
那枚手电筒也是真抗造，亮了不知道多久都还在发着微微的光。
我拿起手电筒照了下我已经恢复好了的手臂截面。
噫？怎么duangduangduang的？q弹得跟果冻似的。
我摆着左边只剩大臂的部位给付沉尘看，“你快看，duang~duang~duang~”
付沉尘别过眼，“对、不、起。”随即陷入沉默。
自我说他声音难听以后他就没敢多说话，除非得回答我，否则他都跟摆件一样在一边儿待着，习惯了跟他相处，我也见怪不怪。
现在来了精神难免想唠唠嗑，不过也是奇怪，这手臂怎么长成这样了。
趁着付沉尘低头思考人生，我悄咪咪问道：“他也没吃我别的身体部位，怎么我恢复好，手长这样啊？我的手什么时候长出来？”
【饕餮大人……您说的手长出来是手长出来的意思吗？就是那个，完好如初的手吗？】
“那不然呢？我真身长回原样也就用一月，这凡人肉身弱我是知道的，我也休息了不少时间，怎么还没长回来？难不成凡人的手长回来要一年半载？”
【饕餮大人，凡人断裂四肢，是……长不回来的】
“那意思我以后都是这样，断臂了？只能用一只手撕包装袋了？”
【是的，饕餮大人】
“……”
【……】
沉默数秒后，我迅速冲到罪魁祸首面前，抬脚就给他的八块腹肌来了数个鞋印。
真是气煞我也！
原来这手长不回来了！！！我还要用这副肉身活到大结局呢，这不纯纯影响我干饭的速度！这可是末世！闹饥荒的！一只手撕开包装袋有多麻烦，谁能知道啊？！啊？！
付沉尘一脸茫然，“可、可。”
还敢摆出这副无辜的表情？我凶神恶煞道：“能起来了吗？能起来就起来走两步！我不会再给你吃我的肉了，你要吃肉给我出去打猎，我管你吃人肉丧尸肉的，反正我不给你吃了！”
“不、不吃。”付沉尘回应得艰难。
即便她不说，付沉尘也不打算再吃人肉了，一来是因为他还有人性，二来是因为他成为丧尸后无师自通，他能感应到外界的丧尸存在，也知道它们脑子里有晶核，他已经想好对策。
我让他起来走两步，他还真就走了两步。
男人面对着墙又摸又敲的，就在我觉得莫名其妙时，他忽然出拳，一拳打飞了一堵墙。
新鲜的风灌进来时也带着寒意。
裸露着上半身的男人身姿卓越，阳光照到他灰白的皮肤上时，他就好像美术馆里的男神雕塑那样雄壮瑰丽。
除了黑发长长遮住眼睛，还有身上干涸的血污以外，他看着可真帅啊。
我感叹过后拢紧他脱下来给我穿的上衣，“真冷，外面是过冬了吧？”
“往常、一月、下雪。”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我听得懂大概意思，他在说往常再过一个月就会下雪。
我吸了吸鼻子，跟在他身边向外走去。
昔日繁华宁静的城市不过数月就满目苍痍，来时还高耸的大楼都纷纷倒地，地面不止有垃圾，还多了很多白骨跟发黑的血污。
这么大动静本该引来丧尸，可有付沉尘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丧尸宛如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唯一瞧见的还是几只看着就强的丧尸走到付沉尘面前，它们也不张牙舞爪的攻击人，都是颤颤巍巍地跪下把脑子里的晶核掏出来，就化为黑灰撒在地面。
我也就看着付沉尘吸收晶石，一路上慢慢的变回人类的模样，跟变身术似的，獠牙不再，双目变黑，灰白皮肤变回麦色，一个俊俏凶猛的丧尸重新变回初见时的阳刚型男。
他没停，我也没停，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可他带着我走着总有理由的吧，我也懒得问，好久不出来溜达，浑身软绵，借此机会我也权当跟着他在这座城市观光末世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