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嫂子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是啊,我们都很忙,能学进去已经很不错了,这么严格也不好吧?”
“就是说,我们主要是为了听故事,又不是来学习的。”
“以前许主任也没管这么严,不还是好好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还有几个甚至是已经默写出来的,眼看大家越说也越来劲,坐在一旁的许主任脸都黑了的时候,
台上的沈袅微微一笑,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灿烂,宛如一朵娇艳盛开的美人蕉。
她点了点头,“你们说得对。”
听到她自己都认同,这些人都松了口气。
“是嘛,你看你自己都觉得对。”
“那沈教员你继续讲呗,让她们留下来听好了。”
眼看大家都露出轻松的样子,整个场合也热闹起来,沈袅脸一沉,表情也冷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讲?又不是来说书的。”
“有这个功夫我不会在家里休息吗?就你们忙?我不忙?我白天在部队写稿子整理文件,晚上还得加班加点想着下一节课给你们讲点啥,才能让你们听得进去学得进去。”
“你们真当我和许主任周嫂子她们是做菩萨的?”
谁也没想到时常笑眯眯看着脾气很不错的沈袅会突然发难,还说得这么不留情面,跟巴掌似的甩她们脸上。
小教室的氛围也顿时凝滞起来,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沈袅生气了。
“许主任,白天在医院上班,忙的时候还要加班住医院。周嫂子,是一名优秀教师,教初中对吧?本身教学任务已经很重了。但她们俩人,在我来教之前,已经连续两年,每周各抽出一晚来给你们扫盲,她们不忙不累吗?”
“两年了,我就是教头猪,它也能认几百个字了。可你们呢?到现在为止,有多少人连小学二年级水平都比不了?”
“给你们两周时间,不到三十个字,不会念不会写,还听故事,你听得明白吗你?”
沈袅本身就不是个能忍气的人,扫盲是义务劳动,她又不是必须来做这件事。还不是因为许主任请求,自己才过来。
所以她现在跟点燃了炮仗似的持续输出。
“还也就是扫盲而已,这是国家政策,是未来发展的指导方针。你们作为军属不积极响应也就算了,还找借口找理由,这不学那不会,不会就学,不学怎么会?”
“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你们多学几个字。你们是崖城守备区的军属,走出去代表着崖城守备区的形象。我不说让你们具备考大学的水平,但走到外面,不给咱们守备区丢脸总可以吧?”
“不然像你们这样的,一出去其他人说,就他们,崖城守备区的,全都是文盲,你们心里好受?”
“而且学习最重要的不是学到多少,而是学习态度,有态度你学得再差,我都不会说半句。而不是像这样,两周了学几个字都学不明白,还来跟我提要求。”
沈袅严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包括后面那些坐立难安的军官。
被她看到的军属们脸色各异,有人在思考,有人在点头,当然也有人依旧听不进去。
而许主任和周嫂子更是感触颇深,前两年她们俩为了扫盲工作,确实付出了很多,可收效甚微,不是没骂过,也不是没仔细交流过。
但有些军属就跟滚刀肉似的,心思压根就不在上面。
她们清楚,扫盲工作任重道远,只是在没有效果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感觉挫败。
可沈袅这番话,让她们知道,原来她们的付出,有人看见了。
就在沈袅沉默的时候,外面响起一连串的掌声,牛师长和周政委等人走了进来。
“小沈同志说得好!”
周政委很认同的朝沈袅点了点头,面对紧张的军属们笑了笑。
“你们啊,可不单单是个人,更代表了崖城守备区。国家为什么要大力推行扫盲,是为了让大家开智明理,不然小沈他们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过去国家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大家都清楚啊。那时候能识字的是什么人?是地主、是官员、是富农,和地里刨食的老百姓没有半点关系。现在情况好了,国家组织免费教免费学,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而已,可你们却不当回事,辜负了国家的良苦用心。”
这句话说得严重,最开始那个提出质疑的嫂子更是脸色刷白,还有几个接腔的也都低下头,不敢言语。
牛师长低咳一声,“小沈同志为了让你们学得进去,想了这么好的法子教大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话撂在这了,能学学,不能学滚出去。”
学吗?当然要学,牛师长和周政委都来帮沈教员说话了,她们哪里还敢抗议。
再说了,沈教员说的话虽然不留情面了些,但她说得很有道理。她用讲故事的方式教大家学习,要不是用心良苦,哪会这样做?随便教教不就好了。
那几个人没默出来的还是出去了,就是过程比较丢脸,甚至丢到了牛师长等人面前。
至于她们会不会难堪,沈袅不关心,又不是没给过脸,非不要脸她能怎么办?
她要就是学习态度而已。
其他人依旧坐着,这回没人敢作妖。毕竟牛师长和周政委等人都没走,全部到后面坐着呢。
而台上沈袅完全没受影响,仿佛之前讽刺大家的根本就不是她一般,神色如常的接前文往下讲。
她看了那么多年小说,对接下来剧情走向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要怎么狗血怎么狗血,要多气人有多气人,要多转折就有多转折。
其中加入无数个适合的短语成语,继续以一种邪恶方式将知识塞入大家的脑子。
最后让故事停顿在一个能让所有人抓心挠肺的节点。
见大家又是一脸怎么就停了,后面啥内容啊的表情,以及各种唉声叹气追着她希望她再讲下去的样子。
沈袅邪恶一笑,很有钩子留得好的得意。
等她回到自己家,刚进入院子,看见有人蹲在门口吓了一跳。
“谁?”她定睛看过去。
蹲在那的人抬起头,瞧见她热情得跟看见亲妈似的。
“沈同志你可回来了,是我李大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