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老熊”的壮汉,大名熊铿,是这百炼坊的坊主兼首席炼器师。他性子直爽火爆,但对手艺极其看重。林辰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笔改动,却解决了他门下学徒长期无法解决的难题,这让他瞬间将林辰从“捣乱的凡人”提升到了“值得尊敬的先生”的高度。
“还愣着干什么?给林先生看座!上茶!要最好的那个……那个云雾灵茶!”熊铿对着学徒们吼道,然后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辰道,“林先生,刚才多有得罪,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老熊是个粗人,就认实在手艺!您这手符文造诣,绝了!”
林辰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莞尔,摆手道:“熊坊主客气了,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理论,能否实用,还需验证。”
“肯定能成!”熊铿信心十足,亲自拿起那柄半成品长刀和一套刻画符文的灵针、灵墨,按照林辰修改后的结构,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一块废料上尝试勾勒。他筑基期的修为,控制力远非学徒可比,虽然第一次尝试新结构略显生疏,但符文成型的那一刻,灵光流转明显比之前顺畅、凝聚了许多!
“哈哈!成了!效果至少提升了三成!而且对灵力控制的要求降低了!”熊铿大喜过望,看着林辰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宝贝,“林先生,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以后我这百炼坊,您随时来去自如!”
他当即拍板,不仅以每天两块下品灵石的高价(对于凡人而言简直是天价)雇佣林辰作为“符文顾问”,还专门在铺子后院给他安排了一间干净安静的房间居住,饮食也由坊内提供。
林辰并未推辞,这解决了他眼下的生存和滞留问题,更重要的是,百炼坊接触的都是前线修士和武器,是一个绝佳的信息收集点。
接下来的几天,林辰便留在了百炼坊。他并不亲自上手刻画需要灵力的符文,而是负责指导和改进坊内承接的各种低阶法器、制式武器的符文铭刻方案。他从流云观的传承和混沌衍道诀的宏观视角出发,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原有符文的冗余或结构不合理之处,提出更高效、更稳定、甚至能降低制作成本的改良方案。
起初,坊里的学徒和几位固定炼器师还对这位毫无灵力的“先生”心存疑虑,但很快,随着一件件经过他指导、性能明显提升的武器法器交付出去,并获得顾客好评后,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了。连熊铿本人,在炼制一些自己拿不准的复杂符文时,都会主动来请教林辰。
林辰也因此接触到了更多关于前线的情报。从修士们的交谈、送修法器的损伤情况、以及订单的需求变化中,他清晰地感受到战事的吃紧。冰魄魔宗的袭击越来越频繁,手段也越来越诡异,对武器法器的消耗和性能要求都在提升。
期间,他也暗中留意是否有关于“混沌道基”或特殊体质寻找的消息,但并未听到相关风声。冰魄魔宗似乎在寻找别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这一日,林辰正在房中静坐,体悟混沌衍道诀,门外传来熊铿粗豪的声音:“林先生,有客点名想见您!”
林辰收功起身,打开门,只见熊铿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老者气息内敛,但林辰的灵觉能感知到其体内蕴藏的灵力如深潭静水,修为犹在熊铿之上,至少是筑基中期。
“林先生,这位是青玄道友,是咱们黑石隘口颇有名气的散修炼器师,专精防御法器和阵旗制作。”熊铿介绍道,语气带着对同行的尊重。
青玄道人目光落在林辰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拱手道:“老朽青玄,听闻林先生虽无灵力,却于符文一道有惊世之才,改良的几种基础符文,效果卓着,特来拜访,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青玄道友过誉了,在下林辰,不过偶有所得,不敢当‘惊世’二字。”林辰还礼,不卑不亢。
青玄道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林辰的沉稳气度与他“凡人”的身份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不再客套,直接说明来意:“实不相瞒,老朽近日接了一单委托,需炼制一套‘小五行阵旗’,但其中核心的‘五行流转平衡符’始终难以完美,五行灵力流转间总有滞涩,导致阵法威力大减,稳定性亦不足。听闻先生妙手,特来请教。”
说着,他取出一面刻画了一半符文、灵光黯淡的土黄色阵旗胚子,以及一张复杂的符文结构图。
熊铿在一旁插话道:“林先生,青玄道友这‘小五行阵旗’可是好东西,若能炼成,对前线小队防御魔宗寒煞侵袭大有裨益。就是这核心符文太挑人,我都搞不定。”
林辰接过阵旗胚子和图纸,仔细观看起来。这“五行流转平衡符”确实复杂,需要精确调和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力,使其相生循环,而非相互冲突。青玄道人的问题在于,他过于追求五行力量的均衡,导致符文结构在某些节点上过于“拥挤”,反而阻碍了灵力的自然流转。
林辰沉思片刻,手指在图纸上几处关键节点划过:“道友请看,此处‘金生水’节点,与‘水生木’节点距离过近,且结构刚性太强,缺乏缓冲。金锐之气未及转化,便直冲木柔之点,自然滞涩。何不将‘金生水’脉络稍作迂回,在此处引入一个‘涡流’结构,并非增强灵力,而是令其稍作盘旋,缓和锐气,再自然流入‘水生木’?”
他又指向另外几处:“同理,此处‘火土相生’节点,可加入一个微小的‘分流’设计,将部分火灵之力引导至‘火生土’主脉络之外,形成一个微循环,反哺核心,既能增强土灵稳定性,又能避免火灵过度灼烧土性根基……”
林辰一边说,一边用炭笔在图纸空白处快速勾勒出修改方案。他的思路天马行空,跳出了传统符文追求绝对对称和平衡的窠臼,转而追求一种动态的、符合能量自然运行规律的和谐。
青玄道人初时皱眉,但随着林辰的讲解,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他是此道行家,立刻意识到林辰提出的修改,并非胡乱涂鸦,而是直指问题核心,化繁为简,导滞为畅!
“妙!妙啊!”青玄道人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化直为曲,引冲为旋!老朽拘泥于古法,只知强求平衡,却忘了五行流转,贵在自然!林先生真乃神人也!”
他拿着那张被修改过的草图,如获至宝,对着林辰深深一揖:“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此恩,青玄铭记于心!日后先生但有所需,只要青玄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林辰连忙扶住他:“道友言重了,互相切磋罢了。”
青玄道人又再三道谢,这才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去,显然是急着回去重新炼制阵旗。
熊铿看着青玄道人离去的背影,咂咂嘴,对林辰竖起大拇指:“林先生,您可真是这个!连青玄老道这倔脾气都对您心服口服!这下您在黑石隘口炼器圈子里,算是出名了!”
林辰笑了笑,并未在意虚名。但他知道,通过帮助熊铿和青玄道人,他在这危机四伏的黑石隘口,初步站稳了脚跟,并开始编织起自己的人脉网络。这对他后续前往守望堡,乃至探寻自身道途,都大有裨益。
然而,他并未放松警惕。冰魄魔宗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北境,而他这个身怀混沌道基、无法修炼却显露符文才华的“凡人”,在这漩涡之中,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就在青玄道人离去后不久,一名身着守望堡制式皮甲的传令兵,匆匆走进了百炼坊,将一枚刻有烈焰徽记的玉简交给了熊铿。
熊铿读取了玉简中的信息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挥退旁人,走到林辰身边,压低声音道:
“林先生,是赤羽巡查使的传讯。她……想请您去冰风哨所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林辰目光一凝。赤羽找他?会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