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骸塞迷影,堕页之书现端倪
与太宰治那惊心动魄的夜间交锋,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横滨的暗势力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江宁和罗睺虽暂时逼退了这位危险的“人间失格”,但也清晰地认识到,在敌方经营的领域覆盖下,被动防守绝非良策。那本关乎世界本源的“书”,以及领域结界的核心,必须尽快找到。
侦探社的档案室内,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的特殊气味。江宁和罗睺面前摊开着福泽谕吉提供的、涉及横滨最深秘密的卷宗。这些记载支离破碎,充斥着代号与隐喻,但在系统强大的信息整合与逻辑推演能力下,一些被尘埃掩盖的线索开始浮现。
“‘书’的存在本身受到认知滤网的保护,”江宁指尖划过一份关于数次现实矛盾事件的记录,“这意味着它可能以任何形态藏匿于任何角落,甚至可能被不知情的普通人当作废纸。但其改写现实的本质,必然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扰动和逻辑悖论。”
系统将横滨的立体地图投射在空气中,光丝流转,标注出三个高亮区域:“综合历史异常能量爆发记录、当前城市地下能量网络节点强度,以及逻辑悖论发生概率,三个地点存在‘书’或领域核心的高概率:横滨市政府档案馆地下封印库、旧港区废弃的‘骸塞’(原Guild据点)、以及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内部,具体坐标未知。其中,‘骸塞’的能量反应近期异常活跃,且与‘龙彦之间’残留波动存在重合。”
“龙彦之间?”罗睺血眸微闪,想起之前翻阅到的关于异能收集家涩泽龙彦的记载,“那个能分离并诱使异能反噬的领域?残骸落入了港口黑手党之手……”
就在这时,与谢野晶子抱着一摞略显陈旧的医疗档案和报纸合订本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或许这些能提供另一个视角。这是几年前,‘涩泽龙彦’事件期间,部分异能者能力失控的详细医疗记录,以及当时的新闻报道。对比现在的情况,虽然表现不同——那时是异能‘过度闪耀’乃至反噬,现在是异能被‘灰暗’侵蚀、失控——但造成的混乱结果,以及对异能者本体的伤害,有相似之处。”
江户川乱步拿起一份医疗报告,指着上面的症状描述,难得地收敛了跳脱的表情:“看这里,当时很多失控的异能都表现出‘脱离掌控’、‘指向性混乱’的特征。而且,最关键的是,涩泽龙彦最后是被太宰和敦联手解决的。传闻中,他异能结晶的核心部分,最终落入了港口黑手党手中。”
“分离异能……显化本源……”江宁若有所思,眼中灵光一闪,“归墟的力量是侵蚀、扭曲、归于虚无。其过程如同墨汁污染清水。但如果……我们能借助一种能主动‘分离’、‘显化’异能本源的力量,是否就能像使用滤网一样,更精确地定位污染的核心,甚至……找到‘书’与这庞大领域之间那根最关键的‘连接线’?”
罗睺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汝是想,以毒攻毒?用此界原有的‘分离’之力,作为我们探查归墟污染的‘探针’?”
“正是此意。”江宁点头,“涩泽龙彦的异能结晶残骸,或许能成为我们撬动局势的一个支点。”
他的话音刚落,谷崎润一郎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语气带着紧迫:“社长!刚收到线报,港口黑手党有大规模异动!多名核心成员,包括芥川龙之介,正带领大批人手,向旧港区骸塞方向秘密集结!”
“骸塞?”福泽谕吉霍然起身,眉头紧锁,“他们在这个敏感时期,突然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书’真的藏在那里?或者,他们想利用‘龙彦之间’的残骸做些什么?”
“又或者,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意在引蛇出洞。”罗睺冷淡地补充,血眸中毫无波澜。
江宁沉吟片刻,当机立断:“无论是否是陷阱,骸塞都必须去。那里能量反应异常,且与‘龙彦之间’相关,是当前最关键的线索。罗睺,你留守侦探社,以防对方调虎离山,同时确保敦和镜花他们的安全。我去骸塞一探究竟。”
罗睺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无需过多解释。
江宁身形微动,空间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下一刻,他的身影已从档案室内消失。对于力量恢复大半的他而言,短距离的空间跨越已非难事。
旧港区,骸塞。这座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骨架般的废弃建筑,在惨淡的月光下更显阴森。当江宁以隐匿状态潜入其内部时,港口黑手党的人已经将外围封锁得水泄不通。建筑内部,激烈的打斗声、异能碰撞的轰鸣以及建筑物不堪重负的呻吟不断传来。
在主厅那空旷而破败的空间中,江宁看到了令人心惊的一幕——芥川龙之介,这位港口黑手党的祸犬,正与一个浑身笼罩在血色与疯狂气息中的身影进行着惨烈的搏杀!那身影的力量狂暴无比,攻击方式毫无章法却威力惊人,竟能一次次正面撕裂、逼退罗生门的攻击!
“那是……‘组合’(Guild)的约翰·斯坦贝克?”江宁认出了那异能的特征,操控藤蔓与生命力,“但他的状态完全不对,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激发、剥离了理智,只剩下了最原始的破坏欲!”
而在战场的边缘,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吸引了江宁全部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研究员外套、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坂口安吾!他此刻的状态极其异常,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狂热而空洞,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他双手虔诚地捧着一本散发着微弱、不稳定白光的“书”!那“书”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文字光影的书页构成!
坂口安吾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以此残页为引,承纳‘龙彦’之遗泽……显化万千异能之影……构筑……通往‘真实’的阶梯……为了……横滨的……未来……”
随着他的吟诵,那本光之“书”散发出的波动与整个骸塞、乃至与地下那庞大的能量网络产生共鸣!一丝丝灰暗的、属于归墟的污染痕迹,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那纯净的白光之上,不断扭曲、放大着坂口安吾的执念,将他试图构筑某种“稳定领域”的意图,引向了不可预知的、充满毁灭性的方向!
“系统,分析那本‘书’!”
“目标确认:世界法则具象物‘书’(部分显化\/强制激活状态)。状态:极不稳定,能量输出紊乱。检测到高浓度归墟污染痕迹!污染正通过‘书’与使用者坂口安吾的精神连接,深度侵蚀其意识,放大其‘拯救’或‘赎罪’的执念,并将其扭曲为对现有秩序的彻底否定与重构!推断其正在尝试利用‘龙彦之间’原理,构筑一个覆盖全城的、强制剥离并‘净化’(实则为归墟化)所有异能的终极领域!”
真相如同冰冷的闪电划过脑海!领域的核心并非直接是“书”,而是有人(森鸥外?太宰治?)利用被污染的“书”的力量,结合“龙彦之间”剥离异能的残骸原理,试图强行缔造一个笼罩横滨的、能够操控甚至“格式化”所有异能的新秩序!而坂口安吾,这个内心充满矛盾与痛苦的前卧底,成为了这个疯狂计划的关键执行者与祭品!
必须阻止他!江宁周身清辉隐现,正要出手干预——
“晚上好,江宁先生。”一个熟悉的、带着慵懒与冰冷质感的声音,自他身后的阴影中悠然响起。“看来,你终于找到了这场戏剧最关键的‘后台’呢。”
江宁缓缓转身。太宰治倚在断裂的混凝土柱旁,灰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场内疯狂的芥川、吟诵的安吾,以及那本散发着不祥光芒的“书”,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某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
“你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江宁沉声问道,“利用被污染的‘书’,强行重塑横滨的异能秩序?森鸥外想成为新世界的神?”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骸塞中回荡,带着虚无的回音:“森先生?他或许有他的算计和‘最优解’。但我……”他的目光扫过苦苦支撑的芥川,最终落在那光芒越来越盛、污染痕迹也越来越明显的“书”上,“我只是一个读者,一个观众。我想看看,当这本承载着无数愿望与诅咒的‘书’,被‘虚无’彻底浸透时,当这个由异能构筑的舞台被强行拆解时……究竟会诞生怎样的结局。是彻底的毁灭?还是……在虚无中,开出哪怕一丝……虚假的花?”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江宁,深灰色的眼底,仿佛有漩涡在转动。
“而你,江宁先生,手持着不属于这个剧本的力量……你又会为这终幕,带来怎样的……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