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混沌,不再是最初那般死寂与狂暴。新生的宇宙胚胎如同呼吸般明灭,点缀着曾经只有永恒争斗的虚空。江宁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倒映的不再是开天辟地的伟力碰撞,而是星河诞生、法则编织的瑰丽景象。他的气息与这片新生混沌浑然一体,温润深邃,仿佛是一切起源的守望者。
在他身侧,罗睺静立如渊。曾经的魔祖,煞气盈天的锋芒已尽数内敛,化作一种令人无法揣度、不敢直视的极致幽暗。他只是站在那里,周遭的混沌气流便自发地绕行,仿佛在敬畏着某种终极的秩序——属于魔的秩序。他的力量,同样超越了洪荒时期的巅峰,达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设想过的玄妙境界。
他们苏醒了,在修复了自身于终极一战中的创伤后,力量与境界更上一层楼。如今漫步于时空长河,梳理着因归墟之乱而紊乱的无数世界线,既是责任,也是一种超脱后的修行。
“唉——”一声与这宏大景象格格不入的叹息从江宁掌心响起。他托着一个散发着柔和微光、却不断颤抖的光球,正是那个自称“动漫二次元世界拯救系统”的不速之客。
这小东西在一个月前,带着一连串乱码和哭腔,精准地(或者说,是运气极差地)一头撞进了江宁的怀抱。它声称自己来自高维世界,任务是维护众多二次元世界的稳定,但因本体濒临报废,在穿梭时空时遭遇归墟残留力量的冲击,急需绑定宿主协助修复被扰乱的世界。已经经历了两个世界的奔波劳碌,江宁本以为能稍作休整,奈何这系统似乎因为核心受损,情绪模块极不稳定,动不动就“哭唧唧”。
【呜哇——宿主大大!不好了!真的不好了!】光球在江宁手里抖得像风中残叶,【检测到编号734世界,《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核心能量节点‘七的三次方’出现高强度异常波动!波动频谱分析……与归墟污染相似度87.3%!世界稳定性指数正在断崖式下跌!哇啊啊啊——又要坏掉了!这次真的完蛋了!】
系统的电子音里带着真实的恐慌和哭腔,光晕都黯淡了几分。
罗睺淡漠地瞥了一眼那聒噪的光球,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区区小世界扰动,何须聒噪至此。直接定位污染源,碾碎便是。” 历经洪荒杀劫,看惯宇宙生灭,他对这些“小世界”的麻烦缺乏最基本的共情。若非此物是江宁接手,依他的性子,早在它第一次哭闹时就将它连同其所谓的任务一同化为虚无。
江宁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指尖流淌出的混沌清气无声地安抚着掌中瑟瑟发抖的系统:“阿睺,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的规则与脆弱平衡。粗暴介入,力量过犹不及,恐会加速其崩溃,甚至可能让归墟残渣狗急跳墙,伤及无辜生灵。” 他低头,声音温和地对系统说,“别慌,慢慢说,那个世界具体出现了什么异常?”
【是、是!宿主大大!】系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抽抽搭搭地展开一道光屏,数据流飞快滚动,【根据远程扫描,‘七的三次方’之一的彭格列指环,其内部传承的‘时间’法则轴线出现扭曲迹象,指向未来的多种可能性分支被不明阴霾笼罩。关键人物,世界支柱之一的沢田纲吉,其命运线在关键节点——‘指环争夺战’期间,出现了异常的‘断点’和‘黑斑’!初步判断,归墟残留力量正在利用该世界特有的‘负面情绪’与‘死气之焰’能量体系进行隐蔽性增殖和扭曲!它、它好像在喂食那些孩子的痛苦和迷茫!】
“负面情绪……死气之焰……”江宁沉吟,眉头微蹙。这与他们之前处理的两个世界不同,那里的归墟污染更倾向于直接的物质吞噬或能量腐蚀。而这个世界的侵蚀方式,更加阴险,更侧重于精神层面,与本土力量体系结合得如此之深,几乎成了共生(或者说寄生)状态。
“听起来,似是心魔变种,玩弄人心,惑乱道心。”罗睺终于提起了一丝微弱的兴趣,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此道,倒是与本座旧业有几分相通。且去看看,是何等魑魅魍魉,敢在本座面前搬弄是非。”
江宁看向他,眼中带着请托:“这次恐怕真需要你多费心了。对于这种根植于情绪和心灵层面的污染,你的‘他化自在天魔道’,洞悉人心,掌控念想,或许比我的混沌之力更具针对性,也更不易引发世界规则的剧烈排斥。”
罗睺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可。便随你走一遭,瞧瞧那方世界的‘心魔’,有何能耐。”
决定已下,无需多言。两人遵循系统提供的时空坐标,周身道韵流转,轻易便撕开了坚固的时空壁垒,一步踏出,身影已从混沌消失。
……
日本,并盛町。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葱郁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点,蝉鸣阵阵,勾勒出一幅典型的宁静小镇画卷。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有自行车铃铛清脆地响起,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然而,在江宁和罗睺降临此地的瞬间,超越凡俗的感知便捕捉到了空气中那极不协调的“杂音”。一种如同背景辐射般弥漫开的、极其隐晦的“绝望”、“不安”与“焦虑”,掺杂在寻常的人间烟火气中。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或许只是天气闷热带来的些许烦躁,但对于江宁和罗睺这等存在,这股气息如同洁白画布上逐渐晕开的灰色污点,清晰而刺眼。
“就是这里了。”江宁瞬间收敛了自身所有外泄的气息,幻化成一个容貌清俊、气质温润的普通青年,穿着简单的棉麻衬衫和长裤,仿佛一个偶然到此的旅人或学者。罗睺亦随之变化,黑衣黑发,容颜依旧绝世,却收敛了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只是周身仍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疏离感,像一位气质冷冽的艺术家或隐士。
两人如同寻常游客般漫步在并盛的街道上,神念却已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小镇,细致地感知着每一丝能量波动和情绪涟漪。
“找到了,异常的核心比预想的更集中。”罗睺的目光淡漠地投向小镇一角,那里矗立着一所名为“并盛中学”的学校。“那里,聚集着这个小镇最活跃、最强烈的‘火焰’能量反应,同时……也是那股‘阴影’最浓郁、最污浊的源头。”
几乎在罗睺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们的神念“看”到了并盛中学天台上的景象: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帽檐压得很低的小婴儿,手中由变色龙列恩变成的手枪还冒着细微的青烟。而他面前,一个棕色头发、身材瘦弱、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少年,沢田纲吉,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仅穿着一条印有“27”字样的内裤——站立着。然而,与这滑稽外表截然不同的是,他额头燃烧着一簇蓬勃而明亮的橙色火焰,眼神中的怯懦与慌张被一种罕见的坚定与果决所取代。
死气弹状态下的沢田纲吉,正在经历着命运的转折。
但在江宁和罗睺的感知维度里,那看似纯净温暖的橙色火焰深处,缠绕着一丝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血管般缓缓搏动的黑色能量线。更触目惊心的是,在沢田纲吉的灵台深处,一个代表着“未来某种重要可能性”的璀璨光点,正被淡淡的、不断蠕动的黑雾所包裹、侵蚀,光芒变得忽明忽暗,岌岌可危。
“看到了吗?”江宁以神念传音,声音凝重。
罗睺眼中幽光一闪,如同最深沉的夜空划过流星:“有趣的寄生方式。不直接吞噬毁灭,而是扭曲‘希望’与‘未来’本身,让命运自行堕向深渊。这归墟残渣,历经多次剿灭,倒是学得愈发狡猾了。”
【最高警报!最高警报!】系统在江宁脑海中发出刺耳的尖叫,【检测到世界支柱沢田纲吉正处于命运关键转折点‘指环争夺战’前夕!归墟污染活跃度急剧升高!干扰强度提升300%!请宿主立刻!马上!介入干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呜——】
系统的哭腔再次升级。
江宁望着天台上,那个在同伴(一个银发暴躁少年和一个笑容爽朗的黑发少年)的鼓励和那个小婴儿杀手冷静的指导下,重新振作起来的棕发少年。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燃烧的火焰,也“看”到了他灵魂中被污染、岌岌可危的未来光点。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归墟无孔不入的厌恶,也有对这些在命运中挣扎的年轻生命的些许怜悯。
“介入……是必然的。”江宁轻声自语,像是在对系统说,也像是在对罗睺说,“但如何介入,才能既不惊动这狡猾如狐的寄生虫,避免它彻底潜伏或铤而走险,又能真正帮到这些命运已被阴影触及的孩子呢?这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和一点恰到好处的‘缘分’。”
他的目光扫过并盛中学附近略显陈旧的商业街,最终落在了一家挂着“竹寿司”招牌的店铺旁,一个贴着“出租”字样的空置门面上。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