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姬砚尘以自身存在为祭品,点燃的逆转因果之火,并非仅仅作用于天庭的砖石瓦砾、宫阙楼台。那蕴含着终末与混沌、却又被他强行扭曲用于“创造”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织针,穿透了覆盖在“仙”之概念上的厚重历史尘埃与死寂的因果断链,探向了那遥远过去、导致群仙陨落的根源时刻。
这股力量,在已成雏形的凌霄宝殿虚影上空,化作一道无形却撼动整个东方天道本源的涟漪,轻轻“拂过”。
无声处,起惊雷!
刹那间,三清道祖周身那恒定流转的清光,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辨的波动!祂们“看”到了,那纠缠在无数仙神名讳、神格位业之上,代表着“陨落”、“消散”、“道灭”的黑色因果线,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淡化、消融!
这不是简单的复活肉体与元神,那是更低层次的神通。这是直接从“因果”的层面,抹除了“他们曾经陨落”这一事实!
就仿佛,那段导致天庭倾覆、万仙寂灭的惨烈历史,被一股更强大的、来自“未来”终末的力量,强行从时间与命运的织锦中……裁剪掉了。
效果是立竿见影,且无比恢弘的:
南天门:原本空无一物、只有残破基座的地方,空间一阵扭曲,两尊金甲闪耀、神威凛凛的巨大身影骤然凝实!增长天王魔礼青、持国天王魔礼海……四大天王再度归位,手持法器,目光如电,镇守天门!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茫然,随即被无尽的威严与警惕取代,仿佛之前的陨落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而如今梦醒,职责依旧。
瑶池:仙气氤氲升腾,灵泉泊泊涌动。道道华光闪过,西王母端庄雍容的身影缓缓浮现,周遭是纷纷显化的各位女仙,她们容颜依旧,仿佛只是赴了一场漫长的宴会归来。
三十六宫、七十二殿:一道道或强或弱,但纯正无比的仙灵气息如同星辰般接连亮起!雷部众神、火部众神、斗部星官、各方天君……他们的身影在各自对应的宫阙中由虚转实,神光重燃!交谈声、敕令声、仙鹤清唳、法宝嗡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天庭,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往昔的生机与秩序!
凌霄宝殿:虽然帝座依旧空悬(昊天上帝之因果牵扯更深,或需特定契机),但殿内仙官力士的身影已然林立,文臣武将,肃穆而立,等待着新的指令。
万仙来朝之盛景,正在这片废墟之上,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重现光华!
所有复生的仙神,他们的记忆似乎都出现了一段诡异的“空白”或者说“修正”。他们记得与强大敌人的战斗,记得天庭的动荡,但却模糊了最终“陨落”的瞬间,仿佛那场灾难在即将吞噬他们的最后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逆转、抚平了。
他们的存在本身,不再带有“死而复生”的痕迹,而是呈现出一种“亘古长存”、“从未真正寂灭”的圆满状态。这意味着他们的道基无损,神格完整,力量几乎恢复到了鼎盛时期!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未来姬砚尘,已彻底消散。而他留下的这份“礼物”,这份抹除了陨落因果、近乎完美复活的天庭众仙,其重量,已然无法估量。
三清道祖静观着这一切。那漠然的道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意味:
“逆乱因果,抹除定业……此等代价,此等手段……”
祂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落在了北关基地中,那位刚刚因感受到一丝莫名温暖(那点紫色星芒融入)而微微一怔的年轻总帅身上。
未来的亡魂,以自身存在的彻底湮灭为代价,不仅复活了天庭,更消除了仙神陨落的因果,为这个时代的“他”,留下了一份完整、强大且没有历史包袱的……神系盟友。
北关基地,总帅休息室。
连续的高压工作、霍峻逝世的悲痛、奥林匹斯投降带来的战略压力,以及那份沉甸甸的、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责任,终于让姬砚尘的精神抵达了极限。他甚至在批阅文件时,直接伏在案几上昏睡了过去。
意识,沉入了一片混沌的深海。
然后,他“看”到了光。
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星辰寂灭前最后闪耀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光晕。光晕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白发,紫瞳,与他一般无二的容颜。
却比他更加枯槁,眼神深处是燃烧殆尽后的余烬,身躯上布满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一尊即将破碎的琉璃雕像。
那是……未来的他。
“时间不多。”未来的姬砚尘开口,声音直接响彻在姬砚尘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沙哑与急迫,“听着,这只是我残留的一道意念,依托【天衍】的感应与你共鸣,维持不了多久。”
姬砚尘(现在)心中巨震,他想开口,却发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以意念相对。
你……
“霍峻的路,铺得对,但不够远。”未来的他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清除了内部的荆棘,但外界的深渊,远超想象。奥林匹斯的投降,只是开始。”
“克苏鲁……并非单纯的侵略者。它们是‘规则’的扭曲体,是‘概念’的污染源。纯粹的力,无法抗衡。霍峻赌上一切引来的神明助力,在它们面前,终将……被同化,或者崩溃。”
未来的姬砚尘抬起手,指尖一点紫芒闪烁,那是【天衍】系统核心的微光,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蠕动着的黑暗。
“【天衍】……是关键,但也是陷阱。”他的眼神无比凝重,“它能推演万物,计算万法,但它的底层逻辑,依旧建立在我们对这个宇宙的认知上。而克苏鲁的存在,本身就在颠覆这种认知。过度依赖【天衍】,会被它引导至……计算好的‘绝路’。”
“记住,相信你的‘直觉’,那并非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是你的紫微命格,是【天衍】也无法完全计算的、属于‘人’的变数,是……‘悖论’可能诞生的土壤。”
未来的他身影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更加透明。
“天庭已复,众仙归来,这是我……最后的‘礼物’。用好他们,但不要完全依赖他们。仙神之道,亦是秩序之一,同样在克苏鲁的侵蚀范围内……”
“最后……小心……【天衍】的……‘终末协议’……”
话音未落,未来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骤然崩解。那点夹杂着黑暗的【天衍】紫芒,却猛地射向姬砚尘的眉心!
“呃!”
姬砚尘猛地从案几上惊醒,额头布满冷汗,心脏剧烈跳动。刚才的梦境如此真实,每一个字都烙印在他脑海。
他下意识地抚向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冰冷的触感。
而与此同时,他体内与生俱来、与【天衍】系统紧密相连的感应,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却从未有过的……杂音。
仿佛某种沉睡的、庞大而冰冷的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天衍】的感应,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未来的警告,天庭的复活,【天衍】的异样……无数的线索与危机感交织在一起。
姬砚尘深吸一口气,紫色的眼眸中,迷茫尽褪,只剩下如寒冰般的冷静与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