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时提及的落霞山踏青尚是未定之数,午后阳光正好,温度适宜,云疏终究是没抵挡住“换个地方躺躺”的诱惑,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出了门。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沿着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阳光透过行道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步伐慵懒,目光随意地扫过街边的店铺、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那些构成城市背景的寻常景物,仿佛一个彻底放空了自己的闲散青年。
走着走着,便拐进了一个老旧的街心公园。这里不如那些新建的公园精致,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宁静。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闲聊,孩童在沙坑里嬉戏,偶尔有麻雀蹦跳着啄食地上的草籽。
云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些休息设施,忽然在一张靠近角落、漆皮斑驳的木制长椅上停顿了一瞬。那张长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其中一条腿靠近地面的部位,因常年雨水侵蚀和虫蛀,木质已然腐朽发黑,内部结构变得脆弱,只是表面尚维持着原状。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个隐患。但若有体重稍重的人坐上去,或者稍加外力,那条腿很可能就会断裂,导致意外。
一个微不足道,却可能伤人的公共设施隐患。
云疏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走累了,他踱步到那张长椅附近,很自然地停下脚步,弯腰,假装整理自己根本没松的鞋带。
他的动作再寻常不过,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就在他指尖看似无意地触碰到长椅旁湿润的泥土时,一股细微到近乎虚无、却精纯无比的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悄无声息地钻入地底,精准地包裹、渗透了那条腐朽的椅腿。
灵力过处,那原本松散脆弱的木质纤维,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活力,重新紧密地结合、固化,内部的虫蛀空洞被悄然填满,甚至连那潮湿的霉气都被驱散。整个过程在瞬息间完成,没有光芒,没有声响,那张长椅从内到外已然焕然一新,结构稳固如初,外表却依旧是那副饱经风霜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变化。
云疏直起身,像是终于系好了鞋带,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也没看那张被他“修复”如初的长椅,便继续迈开步子,朝着公园更深处走去,深藏功与名。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片区域时,脚步却微微一顿。他的目光投向公园最深处,一棵需两人合抱、枝叶却不算特别茂盛的的老槐树。这槐树看似普通,甚至有些羸弱,但在云疏的感知中,那苍老的树干深处,竟孕育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盎然的、新生的灵性!如同沉睡的胚胎,正在缓慢地吸收着天地精华与这片土地的安宁气息,悄然孕育。
这并非他点化的结果,而是这老树自身历经漫长岁月,于此安宁之地,机缘巧合下自然萌发的一点灵智萌芽,极其珍贵,也极其脆弱。
云疏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淡。他没有靠近,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了那老槐树片刻,仿佛在确认那缕灵性的状态。
这时,一个玩着滑板的少年呼啸着从旁边掠过,险些撞到一位蹒跚的老人。云疏的目光从那老槐树上移开,随意地瞥了那少年一眼。少年莫名地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平静,下意识地收敛了动作,小心地绕开了老人。
而那棵老槐树,依旧静静矗立在公园角落,无人知晓它体内正发生着微妙的蜕变,也无人知晓,它这难得的机缘,恰好被一位路过的“邻居”悄然见证并默许了其存在。
楚雨薇和楚天明远远跟在后面,将老祖宗系鞋带、驻足凝望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们相视一笑,心中明了。老祖宗这看似无所事事的闲逛,于这座城市的细微之处,却不知又进行了多少次这般无人知晓的守护与照看。
云疏收回目光,不再停留,双手重新插回兜里,继续他以步丈量这座城市的慵懒旅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融入这午后宁静的街景,仿佛他本就是这城市脉搏中,一道无声却不可或缺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