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推多的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加图索家族千年传承的骄傲与恺撒此刻全部意志凝聚的决绝,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细线,精准无比地斩向那阴影触须与冰层裂口连接的“基点”!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能量的爆鸣。
只有一种仿佛热刀切入黄油般的、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嗤”声。
刀锋过处,那由阴影和粘稠黑暗物质构成的“基点”,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瞬间消融、断裂!连接着古影本体的那部分触须猛地一颤,随即如同失去支撑的藤蔓,软塌塌地垂落下来,断口处不断逸散出更加浓郁的黑暗,仿佛在无声地流血。
成功了?
不!
就在基点被斩断的刹那,那庞大的古影核心处,几点猩红光芒骤然亮起,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之瞳!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怒意,混合着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嘶吼,如同实质的音波,狠狠撞向恺撒!
恺撒只觉胸口如遭重击,眼前一黑,耳中尽是嗡鸣!他整个人被这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金色光焰瞬间黯淡,狄克推多险些脱手!他在半空中勉强调整身形,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冰面上,又滑行出数米才堪堪停下,喉头一甜,鲜血已从嘴角溢出。
“少爷!”帕西的惊呼声被淹没在那古影发出的、持续不断的低沉咆哮中。
那古影并未追击。它悬浮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曲、膨胀,断掉的触须根部疯狂蠕动,更多的阴影物质从它体内涌出,试图重新构筑连接,但每一次凝聚,都会被冰层裂口处残留的、狄克推多斩击留下的那道炽热金色“斩痕”所阻碍、驱散!那道金色的痕迹,如同烙印在现实上的伤疤,顽固地拒绝着阴影的重新侵蚀。
它似乎无法轻易修复被斩断的连接!
然而,这并未让古影退缩,反而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它不再试图延伸触须,那庞大的、不定形的暗影本体,开始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向着营地的方向……整体压来!它所过之处,冰面无声地开裂、下沉,仿佛承受不住其本身的“重量”!那几点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刚刚爬起身、拄着狄克推多喘息的恺撒,以及他身后那顶安置着昏迷同伴的帐篷!
物理性的、无可阻挡的碾压!
“开火!”帕西嘶声下令。
残存的“清扫人”队员们手中的武器喷吐出火舌,特质穿甲弹、高能激光束如同雨点般射向那压来的古影!但令人绝望的是,所有的攻击在触及那团扭曲阴影的瞬间,都如同石沉大海,仅仅在其表面激起些许涟漪,便被那浓郁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它根本无视了这些常规的攻击!
恺撒抹去嘴角的血迹,冰蓝色的瞳孔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再次举起狄克推多,金色的光焰重新燃起,虽然比之前微弱,却更加凝练。他知道,普通的攻击无效,能够伤到它的,只有蕴含了特殊“意志”或“规则”的力量,比如他刚才斩断基点的攻击,比如……楚子航村雨中蕴含的“终结”意志!
但他的血脉力量在与王座对抗和刚才一击中消耗巨大,而村雨……他看了一眼医疗单元的方向,那柄刀在发出两次鸣动后,似乎彻底陷入了沉寂。
古影越来越近,那庞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小半个营地,冰冷的死寂气息几乎要冻结人的血液。几名站在最前方的队员因为承受不住这股精神与物理的双重压迫,口鼻溢血,昏死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躺在医疗舱内,身体被黑色裂痕覆盖、处于诡异平衡状态的路明非,他那一直平静甚至带着解脱表情的脸上,眉头突然极其剧烈地皱起,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他猛地张开嘴,似乎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随着他这无声的挣扎,他胸口位置,一道最深的黑色裂痕边缘,一点点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黑光”,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悄然逸散出来!
这缕黑光没有射向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路明非身体上方,然后,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般,缓缓地……飘向了帐篷之外,飘向了那正碾压而来的、庞大的古影!
在接触到古影那扭曲阴影的瞬间,这缕细微的黑光,如同水滴融入了沙漠,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古影的碾压之势没有丝毫停顿。
然而,就在那黑光消失的下一个瞬间——
那庞大无比、散发着亘古死寂威压的古影,其碾压的动作,猛地……停滞了!
不是被阻挡,而是仿佛……它自身内部,有什么东西,被那缕微不足道的黑光……“触动”了?
它核心那几点猩红的眼眸,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充满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困惑”?甚至……一丝极其细微的……“惊悸”?
它那庞大的、由阴影构成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表面的七彩油光变得混乱不堪,仿佛内部正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无声的冲突!
它不再前进,也不再发出咆哮。
只是静静地停滞在那里,与营地保持着咫尺之遥的距离,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帐篷内路明非的方向。
仿佛看到了某种……比它自身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同类”?或者说……“天敌”?
风雪依旧在呼啸。
但战场的气氛,却从必死的碾压,陡然变得……诡异而莫测起来。